倫敦城畢竟不是阿森納一家獨大,誰纔是倫敦之王,一直是球迷們討論的焦點。
窗臺上,小酌的切爾西球迷趴在窗邊,看着遊走在大街上的熱刺球迷慶賀阿森納用更大的磨難掩蓋住他們的賽季恥辱。
小巷中,鐵錘幫和米爾沃爾流氓依舊在展開激烈的巷鬥,彷彿外面的事情和他們無關一樣。
不過在痛罵彼此時,都會帶上這麼一句“你這個阿森納軟蛋”!
這句話的殺傷力,儼然超過了“你這個熱刺猶太佬”,成爲了最新侮辱人的“名言”。
唯獨屬於阿森納球迷的酒吧裏,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低着頭,面無表情地望着大屏幕。
比賽已經結束,記者們想要攔住匆匆離去的溫格,卻被助教們擋了下來。
阿森納球員們同樣低頭不語,除了進球的范佩西和沃爾科特二人,其他人都垂着頭,一言不發地走入球員通道。
當工作人員來到阿森納替補席收拾垃圾時,卻發現地上有好幾支被生生踩爆的礦泉水瓶,一旁的座椅上也有幾個重重的拳印。
沒有人知道這是誰的傑作,但一切都表明,的確有一個人在這裏發了瘋。
“走吧。”
酒吧裏,不知是誰帶頭,默默地離開座位,然後默默地離去。
隨後,其它球迷也都默默地來到櫃檯前結賬,然後默默地推開酒吧大門。
酒吧老闆默默地抽着煙,連收錢都心不在焉。
輸麻了!
如此懸殊的比分,已經讓槍迷們再也激不起任何反駁的慾望。
他們甚至連走上街罵人的力氣都懶得浪費。
回到家,洗個熱水澡,然後喝點伏特加,忘掉這一切纔是真的。
真正的球迷們沒有憤怒,臉上詮釋茫然與無助。
與之相比,踢贏兩回合歐冠資格賽又算什麼?0比2輸給利物浦又算什麼?
如果能重來,他們寧願把那幾個歐冠資格賽進球移放在這場比賽中,把這場失利點綴得不再那麼難看。
......
次日清晨,倫敦街頭到處都在宣揚這場比賽。
《8比2,槍手115年來最大失利》
《紅魔血洗兵工廠》
《曼聯狂毆稚嫩槍手,固執溫格信任危機》
《法佈雷加斯離開的副作用開始出現了!》
《阿森納落後曼聯一百年!》
《一年一簽,教授溫格何去何從》
槍迷們很想用日常生活麻木自己,但對手球迷和挑事的媒體們卻樂此不疲,不斷戳着他們的傷疤。
到最後,每天都有大量球迷堵到科爾尼訓練基地門口,大聲嚷嚷着讓溫格下課。
他們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教授身上。
沉默不語的教授,似乎也真的應了下來。
由於阿森納近年連年掙四,教授的合同已經變成一年一簽。
所有人都忘記了,當年阿森納正是公佈了和這位法國人長達數年的合同,槍手才真正成長成敢和曼聯掰腕子的英超豪門。
但現在,憤怒的球迷要求溫格爲這場失利買單。
憤怒和羞惱的球迷希望通過更換教練的方式平息他們的怒火。
這太意氣了!
阿森納怎能答應?
雖然他們也萌生了更換教練的想法,但誰都清楚,當下除了溫格以外,再沒有更合適的人來率領槍手走出陰影了。
溫格和阿森納還是有感情的。
所以在第二天,教授依舊面無表情地出現在科爾尼訓練基地,指揮着球員訓練。
“博爾德,告訴雷,讓他慢點跑,他的任務是銜接和傳遞,進球交給羅賓和沃爾科特。”
“博爾德,和雷說,他跑得太靠前了。”
“博爾德,讓雷回拉一點...”
沒辦法,雷宇現在還生溫格的氣,根本不想聽他的指揮,甚至不想聽他說話。
教授無奈,只好讓自己的助教當傳話筒。
訓練結束後,博爾德主動留了下來。
“雷,要不要一起喫個晚餐?”
雷宇剜了一眼助教,轉身背起揹包。
“你和那個老頑固是一夥的。”
聽到雷宇的怨言,博爾德沒有生氣,反而笑着快步追了上去。
“雷,我知道,你還在生教練的氣。”
“沒,我哪敢生他的氣?他可是歐洲一流教練,我一個小球員何德何能,哪兒敢生他的氣?”
“雷,我知道你心裏有怨言,但凡事具有兩面性,你不能只看到一面看不到另一面!”
“你知道今天送到我家門口的報紙寫什麼嗎?他們說阿森納的球員都是軟蛋!你告訴我,這件事的另一面是什麼?是軟蛋炒起來好喫?還是煎成荷包蛋賣相更好?”
“也有可能是孵出的小雞更強壯呢?”博爾德攤了攤手,給出了一個自認很符合他語義的答案。
“強壯?你自己好意思說這個詞嗎?”雷宇聽後更是鄙視,“就算是孵成小雞,那也是一隻不會飛的軟腳雞!”
“哈哈哈哈哈,沒準兒軟腳雞的肉質更鮮嫩也說不定呢!”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活該被人喫咯?”雷宇停下來,回過頭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助教,“如果是的話,那抱歉,我絕對不會像你們一樣閉上眼睛等死。我是一隻雄鷹,遲早有一天,我會飛上藍天!”
看到雷宇雙眸中不甘心的目光,博爾德微微一笑,走上前主動搭住雷宇的肩膀。
“雷,阿爾塞納先生果真沒看錯人,你的確和其它同齡人不一樣!”
“哼,我當然不一樣!”雷宇掰了掰胳膊,秀着自己的肱二頭肌。
“不,我不是說身體和球技,我是說其它方面,比如,精神。”波爾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雷,我知道你還在生氣阿爾塞納先生當時爲什麼沒有替換你上場,但你知道嗎,阿爾塞納先生他當時內心也很糾結。”
“把我直接換上去不就完了?有什麼好糾結的!”
“不!他糾結的不是這個!”博爾德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沒有換你上場,實際上是想將你保護起來。”
“保護我?別開玩笑了,我需要什麼保護?”雷宇嗤笑道。
“你剛剛被阿森納召回一隊,就獲得了這麼高的工資待遇,還穿上了法佈雷加斯的4號球衣。這一切被球迷看在眼裏,你難道不知道意味着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我是球隊的主力中場!”
“你知道就好!”博爾德點點頭,“正因爲這樣,教授纔不想把你換上場,讓你成爲炮灰。他不想讓你還未在球隊大展拳腳,就背上一個巨大的心理負擔!”
“雷,想想看,當時阿森納還有贏的希望嗎?別說贏了,扳平比分都做不到!”
聽到博爾德的提問,雷宇仍有些倔強。
“可是我是職業足球運動員,只要比賽還未結束,我就不能放棄!”
“沒錯,既然你都不願放棄,教授就更不願了!”博爾德打了個響指。
“但對一名主教練來說,往往需要根據實際情況來統籌全局。”
“就像這場比賽。”
“曼聯在主場已經打瘋了,咱們場上的隊員想的都是趕快結束比賽,沒有人想多在場上滯留一分。”
“阿爾塞納先生他顯然發現了這個情況,但無可奈何。”
“他所能做的,就是保證隊內其它有生力量不受影響,將其保護好。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頂住壓力,繼續前行。”
“實際上你沒發現嗎?”
“比賽結束後所有的職責和矛頭都指向他一個人,哪怕有人說阿森納球風偏軟,也是指責在阿爾塞納先生的領導下導致的。”
“明明是全隊和俱樂部的過失,最後卻由他一個人來承擔,你認爲這合理嗎?”
聽到博爾德的解釋,雷宇不吱聲了。
他不傻,只是很多時候沒人點破罷了。
這麼多年來,深陷輿論風暴的球員他也見過不少,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想想看。
如果自己作爲阿森納的主力,卻在賽季初剛開始的時候就率領球隊踢了這麼一個糟糕的成績,接下來的比賽可怎麼踢?
就算教授一如既往地信任自己,球迷還會信任嗎?俱樂部還會信任嗎?
甚至他自己,沒準兒都會自我懷疑。
那到時候球可真沒辦法踢了!
現在,所有責任都被教授一人攬到自己身上,球員們這纔可以安心訓練。
這一切難道不都是教授的功勞嗎?
次日清晨,溫格一如既往地來到訓練場,指揮球隊訓練戰術。
熱身前,雷宇一人來到教授身邊,輕咳一聲後說道:“頭兒,我爲這兩天對你發的脾氣抱歉,是我錯怪你了!”
“嗯,我知道了,你歸隊吧。”溫格依舊面無表情。
見溫格沒有想多說話的意思,雷宇聳了聳肩,扭頭跑回到隊伍中。
看着雷宇的背影,溫格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川臉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