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泠渾身一顫,“我家……”
她將頭埋到王雨背上,好像這樣能使她安心一些。
此刻她的心情當然是激動的,歸心似箭。
但又很害怕。
怕她的母親變成喪屍,或者不在家中。
一個操勞了半輩子的中年婦女,如果不是躲在自己家中,很難相信她能在這末世活過五天。
就這樣,趙泠懷着一半激動一半害怕的忐忑心情,終於是來到了自家門口。
她顫顫巍巍地拿出口袋裏的鑰匙,插入門鎖之中。
“要不讓我先進吧?”
面對王雨的提議,趙泠猶豫了一下,旋即搖了搖頭。
她深吸一口,將門鎖擰開。
幾乎是在開門的同時,一道木門被撞擊的聲音響起。
大門打開了,客廳裏空無一人。
但臥室的門卻在不停震動,發出砰砰砰的沉悶響聲。
像是有人在門後用身體撞擊。
趙泠一手捂住嘴巴,邁動着像是灌了鉛的雙腿,艱難地朝臥室挪去。
她站在臥室門口,喊了一聲:“媽?”
聲音明顯帶着哭腔。
可惜,沒有迴應,除了沉悶的撞門聲。
她又喊了一聲,這次聲音明顯大了不少,一個字竟然喊出顫抖的尾音。
可是,仍舊沒有人迴應。
趙泠心裏那根末世以來一直緊繃的弦,剎那間徹底崩斷了!
她感覺全身失去了力氣,身體不由自主地跪坐下來。
眼淚更是像決了堤的洪水氾濫而出,怎麼也止不住。
她的視線被眼淚模糊,鼻涕也隨着抽噎流了出來。
王雨蹲下來,將她攬入懷中,任由她放聲大哭。
趙泠哭的撕心裂肺,抽噎越來越厲害,氣竭聲嘶,好像馬上要暈厥過去一樣。
王雨輕輕拍着她的背,也不說話。
他知道,這種時候,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沒用。
這種喪親之痛他前世也見過太多。
一個真正相親相愛的家人離世到底有多令人心痛,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這種事無法真正感同身受。
因爲你不是她,你不知道她和母親的感情,她們的經歷。
不知道這麼多年,她們是怎樣相依爲命,怎樣互相鼓勵、互相打氣才熬到今天的。
所以不要自以爲是說一些暖心的話安慰人,她也不需要你的安慰。
她現在只需要一個肩膀來依靠,一雙耳朵來聽她哭就行。
良久。
趙泠的哭聲已經變得很小,整個人也沒什麼力氣,癱軟地靠在王雨懷裏。
真的到了聲嘶力竭的程度了。
王雨將她溫柔的抱起,一腳踹開隔壁房門,將她放到牀上。
從房裏的裝飾來看,應該是姐妹倆同住在這一間房裏。
王雨用手幫她輕柔地擦去眼淚,“先休息會吧,我來處理,好嗎?”
趙泠連忙搖頭,艱難地坐起身來。
“把槍給我,我是她的女兒,讓我送她最後一程吧。”
他取出趙泠之前的配槍交給她。
趙泠撫摸着自己佩戴了兩年的手槍,一時之間竟呆在了原地。
“真是諷刺啊,我一個警員,竟然要用自己的配槍來殺我母親……”
想到這裏,她的眼眶又變得通紅。
只是沒有眼淚可以流罷了。
趙泠站在母親的房門口,右手握着槍,左手拿着一個手電筒架在上面,像是平時訓練的那樣。
只是她不僅腿在發抖,手也在不停顫抖。
手電筒的光一直在門上晃來晃去。
王雨站在一旁,手裏也拿着一把手槍,準備幫她打開房門。
如果趙泠心軟或者打不中的話,那也只能王雨來代勞了。
他可不能看着趙泠被咬。
之所以用槍而不是用劍,自然是爲了給趙母留個全屍。
這也是趙泠用槍的目的。
“準備好了嗎?”
趙泠這幅樣子,實在有些令人擔憂。
趙泠面無表情地點頭,王雨也只好打開了房門。
“嗬!”
門還未全部打開,一頭喪屍就從裏面撲了出來。
因爲王雨在側邊,再加上趙泠手裏拿着手電筒,喪屍就徑直撲向了趙泠。
在搖晃的燈光下,可以看出這頭喪屍確實是一個穿着樸素的中年婦人,應該是趙泠母親無疑了。
在喪屍衝出來的一剎那,趙泠就失了神。
她腦袋裏一片空白,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除了眼前的這個喪屍,也就是她的母親。
她直直的盯着這個面目猙獰、張牙舞爪的怪物,卻發現怎麼都對不上記憶中和藹可親的模樣。
她想扣動扳機,卻發現手槍好像壞了。
因爲今天的扳機是那樣難扣,就算她使盡了渾身力氣也無濟於事。
砰砰!
兩聲巨大的槍響,趙泠的母親應聲跪在地上。
是王雨擊中了她的膝關節。
不過這仍然抵擋不了喪屍對血肉的渴望,她繼續向前挪動着,好像發誓要到達拿着光的那個女人身邊。
撲通!
趙泠也跪了下來,此時母親已與她只有不到一米之遙。
她舉起了槍,對準母親的眉心。
扣動扳機的同時,也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砰!
母親應聲倒地,在地板上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兩行清淚順着趙泠的眼角流下,原本她以爲剛纔已經哭盡了眼淚。
沒想到現在還有淚可以流…
王雨將趙母的屍體收入儲物戒,再將癱坐在地上,淚流不止的可人兒抱入懷中,走進了隔壁那扇門。
一分鐘之後,王雨又牽着趙泠走了出來。
他依舊沒什麼表情,不過趙泠的情緒卻是恢復了許多。
“謝謝你。”
趙泠第一次主動撲入王雨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
感受着和素婉兒差不多的尺寸,王雨心中卻是沒有半分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