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分鐘前就在那裏了,我一開始以爲是酒吧的彩蛋,上個月聖誕節的時候也有過,酒吧裏多出了很多聖誕節裝扮這樣的,所以我沒太注意,”藍文低聲說:
“那麼這隻烏鴉是什麼?”
安清律的瞳孔收縮到了極致。
毫無疑問,這是漆原律用機體的天賦技能創造出來的烏鴉,光憑着它那特殊的色澤安清律就能看出來。
“十分鐘之前......”安清律額上流着冷汗,他故作平靜地說道:
“這是漆原凜用能力創造出來的烏鴉,這些烏鴉的視野是和他共享的,而且他能隨時和這些烏鴉交換位置,也就是說他就算下一秒出現在這個酒吧裏也不奇怪。”
藍文聽到這裏,也很難不起一身雞皮疙瘩,他微微蹙眉地說:
“你的意思是,我們正在溝通的這個場面被漆原凜看在了眼裏,是嗎?”
“對,”安清律若無其事地回道:“但是他聽不見我們在說什麼,我可能得離開了,他應該是在警告我不能待在這裏太久。”
藍文似乎徹底理解了安清律的處境,他沉下聲音再次問道:
“你真的確定不跟我走,我依舊認爲你是在讓自己往火坑裏跳。”
“如果現在我真的跟你走了,那是在害死你,藍文隊長,請相信我的判斷,我也會爲自己的判斷負起責任。”安清律語速極快地回道。
他一言落下便從酒桌前起身,沒有再多話地走出了酒吧,藍文用餘光目送着安清律的背影,眼神有些複雜地喝了一口紅酒。
摩甘特早已入夜,安清律不久便回到了那座熟悉的旅館,他從剛好在樓道口看到了等待着電梯下落的尤瑞。
尤瑞面無表情地玩着手機上的Minecraft,她隨口說道:
“還真回來了,你是笨蛋嗎?”
安清律滿不在意地回道:“你怎麼說的好像我跑得掉一樣,所以就只能回來了。”
尤瑞眸光冰冷地說:“說的也是,以你的能力想跑路也是做不到的,不過你現在的選擇就是在等死。”
安清律故作輕鬆:“反正都是死,我想了想好像這樣活着會更好,我決定改頭換面好好融入地獄燈塔。”
“騙自己就算了,我有超直覺,望悉知。”尤瑞退出了手機上的Minecraft,換了款系統自帶的掃雷。
安清律習以爲常了,他輕嘆了一聲說:“明天可能就見不到我了,有必要這麼嘴毒嗎?”
“如果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心理安慰,那大可不必。”尤瑞回道。
安清律平靜回道:“我還沒脆弱到這種程度。”
此時電梯門向着兩側敞開,兩人沒有再多聊地乘坐上了其中,安清律伸手在電梯面板上按下了第十二層的按鍵,電梯門閉攏,一片死寂。
安清律沒有帶手機,他多多少少感到這個氣氛有點詭異。
尤瑞開口打破了沉默:
“和屍體共乘一座電梯,新奇的體驗。”
安清律問:“我還沒死,這就屍體了?”
“沒區別,反正明天你就沒了。”
沉默。
“我記得我15歲就破了Windows掃雷的最高難度記錄。”安清律聽着尤瑞手機裏傳出的掃雷音效,扯開了話題。
尤瑞滿不在意地說:“系統自帶的記錄是挺容易破的。”
安清律遲疑了片刻,提醒了一句:
“是世界記錄。“
又一陣沉默。
電梯緩緩向上升去。
“我覺得這種遊戲只要清楚了遊戲的基本邏輯內核,就可以推導出一些方便的公式,最後就是套用公式的速度和反應力,”安清律面無表情地回憶着:
“我記得我當時爲了破世界記錄搗鼓了兩天的時間,其實還是挺久的,可惜的我家的那臺廢電腦那時候連不上網絡,不能把我的記錄傳到網絡上。”
“也就你會爲了這種事這麼認真。”尤瑞用纖細的手指輕觸屏幕。
她踩了一顆雷,GameOver八個英文字幕從手機上彈了出來。
安清律用手抹過鼻子說:
“我也清楚自己的缺點,我很執着於這種弄清了邏輯內核,但是執行力卻跟不上的事情,所以我會拼命練習,把失誤減少到最少,減少自己和別人的差距。”
“所以我知道,你今天肯定會被貪喫蛇搞得很惱火,”尤瑞又開了一盤掃雷,隨口說道:
“但沒想到你能在這麼無聊的方面較勁到這種程度,從某種方面來講,你挺極端的。”
安清律說:“還好,我們不是打賭了嗎,單純地玩貪喫蛇我肯定不會那麼認真。”
“所以你是想聽我誇獎你嗎,我確實沒想到難度調成那樣還有人能通關,”尤瑞說:
“不愧是機器人,你是怕自己的機器人指數跟不上機器人協會標準被廢用?”
安清律問:“機器人指數是什麼?”
“就是說你很像機器人,”尤瑞冷冷地說:
“你明明在很多方面非常敏銳,有時候卻笨拙得令人感到很好笑。”
“可笑嗎.....”安清律聳了聳肩膀說,“所以是哪方面?”
尤瑞不假思索地回道:
“無聊的原則,這一方面上。”
電梯門向着兩側敞開,安清律和尤瑞走到了十二層的走廊上,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房間,轉頭看了眼尤瑞問:
“用我陪你玩遊戲嗎,就當是報答了。”
尤瑞用門卡打開了房間說:“我沒有和屍體一起玩遊戲的興趣,機器人已經是極限了。”
安清律開始習慣尤瑞的冷笑話了,他靠着牆壁,漫不經心地問:
“如果那時候在飛船上我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那你會怎麼回答?”
尤瑞的眼皮跳動了一下,她關上手機,沉默了片刻,聲音清冷地回道:
“可你沒有問。”
她透過淺白的髮絲瞥了一眼安清律,隨即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安清律駐足了片刻,他算是清楚尤瑞的立場有多堅定了,或許她真的只是很單純地認爲他現在還是能一起玩遊戲的朋友,所以才這樣破例幫他。
他們下次見面的時候,說不定已然是完全不同的立場了。
安清律很快也回到自己的房間裏,他洗漱了一頓換上新的衣物,隨即打開了電視機。
電視機上正放映着摩甘特的今日新聞,新聞報道的內容是摩甘特的地下賭場出現一名連勝80場的怪物賭徒。
記者特意採訪了那些敗在這名賭徒手下的玩家,那些玩家憤憤不平地說這個人肯定不是人類,是遊戲系統爲了坑他們的金幣而派出的NPC。
地下賭場的老闆對此一字不提,聽說接下來地下賭場會關閉一段時間,至於地下賭場下一次再次向玩家會開放是何時就無人知曉了。
“怪物賭徒......”安清律不知道爲什麼腦中掠過了漆原凜的身影:
“明天的拍賣會,我能活過去嗎.....神代琉璃這個人是關鍵,只要有他在,我就能進行無限次數的時間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