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幻鴉樂園 >第69章 怪物與機械的課堂(二)
    “當然,上面都純屬我的扯淡。”

    病號服男孩上一秒的神色還很激昂,這會他就恢復了一副打不起精神的頹喪樣子。

    安清律覺得自己挺蠢的,他居然有那麼一秒真的認爲......地獄燈塔或許真的是漆原凜爲了幫助人類收復世界才建立的組織。

    病號服男孩歪了歪腦袋,他血色的眸子盯着安清律:

    “不是吧,律哥哥,你還真的覺得有這種可能?那地獄燈塔的人不就很沒意思了耶,從一羣特立獨行的怪物變成一羣自甘受苦的小丑。”

    安清律沉默了片刻,“我只能說我果然還是不應該下沉到這裏,多聽你的話遲早得瘋掉。”

    “我只是說有那個可能性哦,”病號服男孩滿不在意地說:

    “但事實上我認爲現實應該會偏向第一種和第二種答案的結合。”

    安清律覺得15號說的應該沒錯,漆原凜的心態就是在單純地享受着這個遊戲,與此同時,他還需要那羣國家攻略組的成員,幫助他提快收復日本領土的速度。

    這樣保護着東京的牆壁纔會早日倒塌,漆原凜才能趕在牆內的人類資源耗盡死去前,對日本政府進行最殘忍的報復。

    安清律看着黑板上男孩列出來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問:

    “所以你說完了?”

    “當然還沒有,”病號服男孩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了一個黑板擦,他用黑板擦將黑板上的文字擦得一乾二淨,又用粉筆寫上了新的問題:

    “那麼今天的第二個課題——如果那個時候在飛船上,你對尤瑞說出‘要不要和我一起逃到千夏攻略組’,她會不會跟你一起走?”

    安清律微微蹙眉,他開口問:“你他娘在跟我開玩笑?”

    “當然不是玩笑,律哥哥,身爲一個接近性冷淡的存在,你真的應該好好反思下自己對待異性的態度了,”病號服男孩微笑着說:

    “我感覺那個叫做尤瑞的女生就挺好的,那雙大長腿,那清冷的氣質,膚白貌美,我認爲世界上沒有比她更適合和你待在一起的異性了。”

    安清律長舒了一口氣:“很好,我要睡覺了。”

    “別害羞啊,我看你不是挺心動的,所以我這不是幫你分析完漆原凜的心理,順便幫你分析下她的心理,”病號服男孩勾了勾嘴角說。

    安清律把玩着桌上的鋼筆,他聳了聳肩膀說:“行,那你說。”

    “首先她雖然是個有着情感缺陷的怪物,但不一定缺失的情感裏包含着——愛和喜歡,”病號服男孩咳嗽了兩聲說:

    “所以我有十足的把握,她肯定是對你有好感的,愛不至於,喜歡應該是有的。”

    安清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就那樣面無表情地聽着對方扯淡,保持着沉默。

    “但她不懂表達,畢竟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是個怪物,所以和常人保持着很深的距離,理所當然的,她不明白任何試圖去接近一個人的方式,”

    病號服男孩注視着安清律的臉龐,滿滿無奈地說:

    “但這樣清冷又疏離的傢伙會敲敲你的房門,讓你陪她一起玩遊戲,跟你討論喜歡的書籍和電影,想必她真的挺在意你。”

    安清律沉默了很久,“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如果你選擇待在地獄燈塔,總有一天她會徹底對你敞開心胸,”男孩的眼裏帶着一絲憐憫:

    “可你沒有那樣做,所以她將自己僅有的情緒扼殺在了心中,她會告訴自己,她就是怪物,即使一個人玩着遊戲也能很開心,”

    “很想玩的多人遊戲也不玩了,不被理解也沒關係,至少待在怪物裏面就不會被孤立排擠,”

    “你對她說,如果她能夠在這個死亡遊戲裏存活下來,希望她能正常地活下去,就像對你一樣,跟別人袒露心扉,”

    “但你卻義無反顧地走向了與她相反的道路,”

    “你試圖把她從囚籠里拉出來,又將她重新打入囚籠,真的是令人作嘔,不是嗎?”

    安清律沉聲說道:“或許是這樣,但我依舊不認爲自己有錯。”

    “你當然沒有錯,因爲你不會讓自己有錯,你不敢,你害怕自己的原則崩塌了,你就不再是你,所以你只會抱着陳腐的原則死去,”

    病號服男孩用悲憫的目光注視着安清律:

    “所以你是聖人,所以你會成爲萬人擁護的救世主。”

    “而她呢,她是向你隱晦地伸出手,卻被你摒棄的畸形怪物,她最終會被整個世界鄙棄,你在拍賣會上那通大義凜然的演講,就是你們之間故事的結束。”

    安清律的眼神有些複雜。

    他的腦海裏掠過了尤瑞說過的那句‘可你沒問’。

    “你們已經格格不入了,所以你現在需要調整自己的心態,你需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曾經是朋友,現在是敵人,”男孩將‘大義’兩個字重重地寫在了黑板上:

    “沒人會喜歡背叛者,你回不去了,因爲你選擇了更加虛僞更加沉重的事物,這種事物叫做大義。”

    安清律望着黑板上頗具諷刺感的猙獰的血色大字——大義。

    這個血淋淋的字詞好似在衝擊着他的大腦。

    男孩用力地用手拍擊着黑板上的‘大義’二字,冰冷地審視着安清律問:

    “你很孤獨,但儘管會感到孤獨和內疚,你也會願意爲了自己的正義,去傷害你的敵人,對嗎?”

    “就算這樣.......”

    額前的髮絲遮蔽着安清律的雙眼,他語氣堅定地說道:“我也不會後悔。”

    男孩扶着額頭笑了,他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上最後一行文字:

    “最後一個課題——政府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你爲什麼會失去了十一歲前的記憶,這才應該是你最糾結的問題,不是嗎?”

    安清律怔怔地注視着黑板上的文字,大腦傳出些許撕裂感。

    “15號,”男孩扯了扯自己的病號服說:

    “這是刻在我衣服上的文字,也是政府引導你進入這個遊戲時,對你作出的暗示,15這個數字到底意味着什麼呢?”

    “實驗,或者是其他什麼相似的東西,”安清律沉默了片刻回道:

    “我可能被捲入了一場實驗,15是一個代號。”

    “對,一個十一歲的孩子,甚至或許在你比十一歲還要更小的時候,你就被捲入了這場實驗,”男孩眸中滿是同情地說:

    “也大概率正是這場實驗造就了我的存在,你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安清律的眼角抽動着,他的雙眼佈滿血絲,眸光越發冷淡: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15號這個數字意味着一場將被刻上人類恥辱柱的反人道實驗!”

    “這意味着你就是那個最爲可悲的受害者!”

    “而這就是你要去保護的醜陋的人類嗎?!”

    男孩暴怒地俯瞰着安清律問:

    “就算孤獨至死,就算虛僞得令人作嘔,就算直到生命的最後也沒能得到理解和共情,你也絕不回頭,是嗎?!”

    沉默籠罩在這個教室中很久,安清律有些嘶啞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他的軀體在戰慄着,一種無形的恐懼和怒意蔓延在他心中。

    可他還是開口了。

    “就算孤獨至死.......”

    “就算虛僞得令人作嘔......”

    “就算直到生命的最後被萬人鄙棄......”

    安清律舉起了桌上擺置着的那柄剪刀,一寸一寸地割裂自己的喉嚨。

    他的雙瞳逐漸被血色的光芒覆蓋,像是在隱忍着暴怒地作出最冰冷最堅定的宣誓:

    “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我所認爲的正義的一方。”

    “我.......”

    “絕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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