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號坐在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爲什麼不加入他們呢,我不能理解。”
安清律疲憊地閉上雙眼,“別得寸進尺,我只想安靜一段時間,光是你的存在就夠我折騰了。”
他開始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一方面,15號支配精神空間的權限得到了提升,他能將精神空間擴展爲以往的千倍萬倍廣闊,甚至創造出與現實無異的夢境。
另一方面,15號現在可以干涉到處於現實世界的安清律,就像是現在這樣毫無徵兆地冒出來,肆無忌憚地說着話。
15號打着呵欠:“可是很沒勁耶,那你既不打算待在國家那邊受苦,也不去燈塔幹大事,到底要做什麼?”
“閉嘴,我要休息了。”安清律回道。
“真討厭啊,這麼嫌棄我,你真該想想,我都關在你的腦子裏那麼久那麼久了,終於纔有今天,這不是必然的發展結果麼,”15號滿不在意地說:
“苦盡甘來呀,苦盡甘來,而且嘛.....這具灰色人格機體本來是應該屬於我的,我可是幫你取得了這麼厲害的遊戲機體,你就連一次都沒感激過我。”
“那還真是謝謝你,我需要休息,不然真的要瘋了。”
“午安。”
安清律疲憊的意識很快陷入了一片昏暗中,不是15號的夢境,不是存儲着過去的圖書館,而是一片昏暗。
他在這五天內,第一次真正意義地進入了睡眠狀態。
許久後,安清律再次睜開雙眼,月光透過窗簾拂進室內,照耀在孤寂作響的時鐘上,時針停留在數字10處,時間已然是02月15日的夜晚。
他感覺自己宛若得到新生,身體上下的疲憊感在睡眠中悄然褪去。
世界靜謐無比,沒有幻聽,沒有幻覺,他在真真切切地感受着這個世界。
安清律穿上鞋子,走出房間,來到這間度假餐廳的一樓。
他忽然想起了漆原凜說過——餐廳店主那裏有着很有趣的情報,我建議你不要錯過。
安清律走向餐廳老闆,一個面板彈了出來,上面有着【點菜】,【閒談】兩個選項,他徑直選擇了閒談。
“天國列車就要起航了,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曾經聽過摩甘特那邊的兄弟說,乘坐上天國列車,並且在那輛列車上存活到最後的人們,將可以見到神明,也就是我們的創世主。”店主吸了一口煙。
安清律怔在原地,“見到....神明?”
店主神色嚴肅地接着說:“將這個世界變爲這般模樣的人,同時也是創造出我們的人。”
將千夏夷爲平地的人,毀滅了千夏近乎百分之九十領土的人,屠戮了這個世界將近百分之九十九人口的人。
也就是.....創造這個遊戲的神明。
怪不得漆原凜會說,店主提供的情報會非常有趣,他現在徹底理解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安清律深吸一口氣,“所以天國列車,到底是什麼?”
“我聽說.....是一艘超過萬截車廂的浮空列車,這艘列車曾經出現在北極,我不確定它下一次再出現,是否還會在北極那邊,”店主冷哼一聲說:
安清律眸光流轉地問道:“滿足什麼樣的條件,才能見到神明?”
“在列車上撐到最後一刻的人,才能見到神明,不過最終能見到神明的人只會有一個,所以天國列車上一次出現的時候,身處不同陣營的人類們爲了見到神明而在列車上發生紛爭,他們將那趟列車變成了屠宰場,無數人死在了這場紛爭中,包括我的那位友人,”店主說:
“我不清楚最後見到神明的究竟是哪邊的人,我只知道死在列車上的人們的屍體,足夠鋪滿一座規模不小的城市。”
安清律不假思索地問:“列車發車的時間是在兩個月後?”
“只有這個可能,”店主用食指掐滅煙,他語氣頗爲不屑地說:“時間也不早了,沒時間陪你閒聊,沒事的話就趕緊滾。”
安清律清楚接下來應該不能從這個NPC的口中問到什麼了,他尚存疑惑地走出餐廳,徑直走向夏威夷島的海邊。
他可以看見那艘巨大的熱氣球飛船正停駐在黑沙灘上,清冷的月色鋪滿海面,海潮輕輕地拍打着這片黝黑的沙灘。
白髮的少女駐足在海邊,注視着海面,安清律只是望一眼就能認出這道背影屬於誰。
安清律尚未出聲,尤瑞率先開口了:“好久不見,機器人。”
她的聲音依舊不夾雜着任何感情,像是最淡漠的審判者。
“好久不見,”安清律沉默了片刻說:“雖然才過了不久,上一次有人叫我機器人,好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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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瑞瞥了一眼安清律,淡淡地諷刺道:“所以...你這位正義先生在做什麼,不扞衛你的正義了麼,我還記得你在那場拍賣會上的精彩演講,需要我放一遍給你聽麼?”
安清律平靜回道:“無所謂了,正義...國家,聽起來就挺好笑的....我接下來打算一個人走走,順便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我在這段時間,對你更瞭解了一點。”尤瑞輕聲說。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從政府那邊的資料,也知道了一些事,”安清律說到這裏,沉默了一下:
“所以....資料上寫的,如果神明提供的營養艙沒有治療癌症的效果,你在一個月內會死,是真的?”
“誰知道,至少一個月過去了,我還活着,”她的聲音不帶感情,“倒是你,已經從機器人退化成行屍走肉了?你現在的樣子可真好笑,建議先看好自己。”
“說的也是.....”
萊恩的聲音從熱氣球飛船的舷梯那邊傳來,他大聲喊道:“該走了,苑詠小姐在催你!”
尤瑞駐足了兩秒:“再見。”
“一路走好。”安清律微微張嘴。
尤瑞揹着雙手,走到安清律的身前,她沉默了一秒,伸出右手,拍了拍安清律的肩膀,輕聲說:
“要活下去,世界上像你一樣單純的白癡可不多了。”
話語落下,她走向那艘熱氣球飛船,登上了舷梯,消逝在安清律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