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電視機前，邊啃着爆米花，邊望着電視機。
之所以片名不是《植物人大戰烏鴉人》，只是因爲15號覺得八個字的電影標題不如七個字的電影標題，所以特意閹割掉了“烏鴉人”的人字。
“很好。”安清律作出評價。
“不錯。”15號臉色嚴肅地鼓了鼓掌。
“非常好。”安清律面無表情地說。
“非常不錯。”15號臉色更加嚴肅地鼓了鼓掌。
“所以我們可以不看了嗎？”安清律面無表情地問。
“太棒了！”15號吐着舌頭，滿臉愉悅地鼓着掌。
電影正進展到一個關鍵情節。
安清律扶起下巴，面無表情地盯着屏幕。
15號要求過，如果不陪着他一起看完《植物人大戰烏鴉》的第二部，他就絕對不進行任何交流。
電影落幕。
“感覺如何？”15號意猶未盡。
“天才之作。”安清律說。
“很好，所以我們今天聊什麼呢，”15號微笑，“哦，對了，聊聊漆原凜今天的那場直播嗎？”
“對。”安清律說。
“你爲什麼不試着靠自己去理解他呢，”15號撇嘴，“非得我來跟你剖析？”
“我不想變成瘋子。”
“好的，那就沒辦法了，”15號聳肩，“首先我可以確定的是，漆原凜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否則以他那種彆扭性格，根本不會採取這種手段吧。”
“煽動手段。”安清律說。
“對，”15號微笑着說，“今天這場直播內容可太豐盛了，接下來國家攻略組那羣白癡會亂成一團吧，藍文和雨宮真理也失去了威信力，
國家攻略組會以一種恐怖的趨勢，不攻自破，在短時間內迅速潰散，之後像是地獄燈塔這樣崇尚個體的組織只會演變得越來越多。”
“對。”安清律說。
“簡直他媽的Low爆了，”15號不屑地說，“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我說實話，明天早上，你要是能夠得到地獄燈塔那羣白癡全滅的新聞，我都不覺得奇怪好吧。”
安清律說：“我現在也趕不到日本那邊，不過黑澤汐有在關注神戶的情報，按理來說，到了明天，她應該就知道大體情況了。”
“反正現在是完咯，”15號攤了攤手說：
“我覺得地獄燈塔是完了，就算現在不完，他們也沒有能力抵禦布洛克裏機體，他們只會越來越被動，不再像以前那樣掌握着絕對的主動權，
最好玩的時候，烏鴉在死前還拉了國家攻略組一把，憑着那些極具煽動性的話語來促進國家攻略組內部的分裂，
我想接下來不久的時間裏，你就能夠聽到，國家攻略組大量中下層玩家反叛的消息。”
“我知道。”安清律說。
“英國部隊會成爲所有人的一致敵人吧，”15號說，“畢竟他們的輿論都爛成那副德性了，日本和千夏攻略組想挽回一下內部分裂的局勢，他們就需要將英國攻略組樹立爲敵人，這能最有效地防止玩家內亂。”
“但我覺得.....”安清律思索了片刻，緩緩地說：“儘管是最有效的方式，依舊無法改變太多事情，現在根本沒有任何人能與英國開荒隊爲敵，就算各國攻略組將英國視爲敵人，將它排出己列，”他頓了一下，接着說：
“那英國部隊.....可能會成爲第二個地獄燈塔。”
“的確，這個世界接下來就要亂成一團咯，現在根本沒有能夠制約英國的勢力，不管是地獄燈塔，還是國家攻略組，甚至是你，
而偏偏在這種時候....地獄燈塔把英國部隊推到了人類的對立面。”
15號撓了撓頭髮，打了個呵欠說：
“正義不再是正義，邪惡不再是邪惡，剩下的只有絕對的瘋狂，恐懼，混亂。”
“我能做到什麼.....”安清律微微頷首。
“你不需要怎麼做，”15號蹙眉，“就隨他們去吧，相信我，你這時候站出來，只會把局面演變得更加複雜。”
“但如果我不站出來，”安清律說，“會死很多人，數不盡的人，甚至人類就此滅絕。”
你還有什麼可以在意的，就連漆原凜都知道這時候該隱退，暫避鋒芒，而你呢，打算挺身而出，當一個沒有任何好處的救世主？”
安清律沉默了許久，他望着自己的手掌，輕聲說道：“我......到底爲什麼會擁有這樣的力量，如果我只是個普通人。”
“我說過了，”15號扶着下巴，有些無奈地說：
“如果你繼續試着捲入其中，國家，道德，人類，命運，被那些東西困擾着，你只會越來越痛苦，永遠得不到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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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地活下去吧，律，我也玩膩了已經是，我感覺你現在不如就當個縮頭烏龜，平靜地活下去吧。”
.......
.......
深夜，紐約港口。
背後是霓虹燈閃爍的賽博都市，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海潮輕緩地拍擊着海岸，孤寂無比的古舊燈塔矗立着，只有海水與它爲伴。
“我看你這老頭好像還......”神代琉璃擦了擦嘴角沾着的酒，嚥了口水，意識模糊的說道：
“還.....還挺開心的？”
“畢竟都在那座塔裏被關了兩百年，”亞森喝了一口酒，呵笑着說道：
“酒原來是這麼好喝的東西，呵.....我這輩子都沒碰過酒，在那座塔裏就連水都是稀罕的玩意。”
“你他媽的哪裏是君主，分明就是苦行僧，”神代琉璃趴在欄杆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不對，苦行僧也沒你這麼苦的吧？”
“無所謂了.....”亞森望着這片廣闊的大海，“小子，我只剩下大概兩個月的時間了。”
“所以呢？”神代琉璃問。
“用兩個月的時間，跨越兩百多年，去救下那個我都已經記不住臉龐的女孩，”亞森自嘲地笑了：“真的.....是一件能做到的事情？”
“你他媽的.....”神代琉璃把脹痛的額頭埋在手臂裏，他惱火地問：
“你問我幹啥啊，你是資本家，我是韭菜，我是給你打工的，你問我要不你他媽的不幹了，那我肯定是讓你不幹了。”
“那就不幹了，”亞森又喝了口酒，他望着散發着青灰黯芒的龜裂手背，笑了笑說道：
“你小子有着能無限重生的能力，所以，你替我記住那個女孩，這樣就有一個永遠不會忘記她的人了，
然後這兩個月結束，我就可以安心地死掉，你要是有空就給我建個墓碑。”
“我建你媽的墓碑，你在這放什麼狗屁，你自己去記住她啊？”神代琉璃狠狠地朝着大海扔出手中的啤酒，他低吼着：
“關我屁事啊，記住又有什麼意義，她不還是死了，一個死人你惦記了兩百年，是不是傻逼啊？”
“我現在想好好地活一遍，”亞森喝光手中的啤酒，緩緩地說，“這個世界很廣闊，我在那座塔裏沉思了兩百年，日復一日地逼着自己去記住她的臉，現在，你小子能幫我做到這件事，那我就可以放下了。”
“你們兩個傻逼該死哪裏就死哪裏，說不定死後還可以在陰間相見，”神代琉璃癱倒在港口的地面上，聲音沙啞地大喊：
“但是.....別他媽的強加在我身上好嗎，我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傻逼，遇到啥不開心的事情就往自己頭上來一槍，怎麼遇到你之後......就這麼苦大仇深的啊，人死了，真的原來是這麼沉重的一件事？”
亞森沉默着，滿載蒼老氣息的皺紋遍佈眼角。
“你他媽的，活下去啊.....”神代琉璃劇烈地嘔吐，就好像嗓子眼都要裂開，他咳嗽了很久，接着說：
“才兩個月時間，怎麼夠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很大的，你這傻逼老頭被關在那破塔裏兩百年，什麼都沒見過吧.....”
“所以......”他緩緩閉上沉重的眼皮，“活下去吧.....活下去，什麼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