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官志 >第二十九章 尋人,花酒,興師問罪
    木島美雄雙手抱着一杯熱茶,踩着木屐的赤腳上塗着惹眼的紅色指甲油,她小指輕翹,用茶盅撥弄着茶葉,笑吟吟地對湯姆陳說:

    “湯姆先生,我的這顆引擎事關重大。任何一點瑕疵都不能接受,我是慕名而來,你千萬不要用次等的心焊手藝糊弄我哦。”

    她的腔調脆若鶯燕,身上卻沒來由散發出幾絲瘮人的涼氣。

    “我不會砸自己的招牌,你可以隨便找人去查驗。”

    湯姆陳渾不在意。

    “那便好。”

    木島美雄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店裏那位劍秋君呢?”

    湯姆陳頭也不擡:“他已經下班了。”

    現在已經是晚上六點鐘,谷劍秋已經回家去了。

    “真是可惜。”她眼神暗淡,神色有些失望:“我今天有些工作要處理,所以耽誤了。”

    木島美雄想起一張與谷劍秋有七八分相似的面龐。那個男人順暢如流水般的肌肉線條,熾熱甜美的鮮血,苦澀中帶着幾分坦然的笑容,不自覺夾緊了雙腿,殷勤地擡頭道:“明天他來上班,希望湯姆先生提醒他,別忘了和我的約定哦。”

    “嗯,我知道了。”

    湯姆故作不在意的點起一根雪茄,直到目送木島美雄離開,才迫不及待地跑道一面鏡子前,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難倒時代真的變了……”

    ……

    “大師姐,江寧這麼大,我們到哪兒去找他啊?天都快黑了。”

    被稱作小雄的少年端着一牛皮紙包的奶油五香豆,不時往嘴裏送上幾個,含糊地問道。

    與他並排走在鬧市上,卻高出少年一個頭的,是個穿白色箭袖服,留大長馬尾的高挑女孩。

    “他姓谷,又時常拎着一對工業臂鎧到處晃,特徵很明顯吧,我們四處問問,應該會有線索吧。”

    傅樂梅有些遲疑地回答。

    “哎,江寧城有六百萬人啊!”

    同行的還有另一名身材高大,臉上有些許雀斑的女孩,她捂着臉。想起什麼似的:“大姐,我聽人說,江寧城裏拎着一對工業臂鎧亂晃的,不是鳳塘礦場打礦的窯哥,就是龍皮會手下的流氓。他會不會是流氓啊?”

    “應該……不會吧。我看他武藝高強,談吐不凡。連甘虎大師都稱他有開山立派的宗師風采,怎麼會和龍皮太保這種人廝混在一起呢?”

    “大師姐,看不出你對他印象這麼好哦。他可是差一點就弄得大家無家可歸啊。”

    小雄眯着眼。

    “那是我技不如人,和他有什麼干係?如果沒有他幫我爹解圍,我們就真的要賣館了。”

    “誒,大師姐,你很危險哦。我看武俠小說寫的,男主角把女主角打敗,然後,女主角就對男主角心生好感,然後兩個人就……”

    沒等小雄說完,雀斑女孩扯住他的後脖頸,叱道:“別胡說八道。人小鬼大什麼不正經的書都看。我看你屁股又癢了。”

    “我是從南枝師傅的書櫃偷拿的,你怎麼不去說南枝師傅!”

    說着兩人打鬧起來。

    傅樂梅倒沒覺得如何,坦然點頭道:“我確實很佩服那位谷師兄,說對他有好感也不算錯。他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但是談吐可靠,人品也不錯。在棍術上的造詣更是出神入化。那次交手之後,我翻來覆去地回憶他的招式,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顯露出什麼精妙的殺招,一招一式信手拈來。當時只以爲是尋常招式,可回過味來,才發覺他在開合之間,好像早就看透我的動作。如果有機會,真希望還再向他討教一二。”

    “大師姐,討教!”

    “什麼?”

    “谷,是谷劍秋,他進了前面那家妓院!”

    小雄指着前面賢春樓的榆木招牌。

    “你看清楚再說。”

    雀斑女孩抓着小雄的衣領:“而且賢春樓,聽上去只是普通酒樓的名字啊!”

    “不是!賢春樓真的是妓院,上次大鴻勝的張威師傅去賢春樓喝花酒,被他婆娘堵個正着,鬧得雞飛狗跳,你忘啦?連門都不讓張師傅進,整個武館街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你忘啦?”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雀斑女孩陷入回憶中。

    “哦,大師姐還說他人品好,他去喝花酒噢。”

    小熊喊得很大聲。

    “走,我們去看看。”

    傅樂梅當機立斷。

    “我們?不合適吧?”

    雀斑女孩有些遲疑。

    “父親叫我們找到谷劍秋,我們總要對父親有個交待,沒什麼不合適的,走。”

    賢春樓雖是風月歡場,但不應當算妓院,至少不完全是。

    此地往來俱是本地的豪紳子弟,抑或往來的客商,不至於才一進門,便是鶯鶯燕燕,脂粉撲鼻,一個穿金戴銀,濃妝豔抹的老鴇諂媚地湊上來問大爺你想要什麼姑娘?

    相反,賢春樓的裝潢雍容典雅,環境清幽,一樓二樓甚至不拒絕女客。這兒的琵琶評彈歌女都是名家調教,歌喉怡人,甚至不乏有在古星開過巡演的歌星紅人,恩客們一擲千金,卻只爲買佳人一笑。也有的歌女受過正統的古學教育,能寫八股文章,經史子集無一不精,談吐優雅,出口成章,可謂色藝雙絕。總而言之,在江寧的風月場中,賢春樓是出了名的雅緻居所。

    至於谷劍秋……

    谷劍秋確實是去了賢春樓喝花酒,此事卻是說來話長。

    他下了班以後,本來想和往常一樣回家喫飯,順便張羅一下搬家的事宜,本想到還沒進家門口,便被過去師範大學堂的同學找上門來。

    這兩位一位叫霍叢,一位叫史文思。霍叢家中經營糧米生意,史文思是江寧大地主出身,資財豐厚。兩人與谷劍秋在大學堂時便是好友。畢業以後,霍叢回家繼承了家中的生意,史文思則打算繼續深造,下半年就要出海到雞黎留學了。

    畢業以後,霍叢和史文思偶爾與谷劍秋還有往來。今日登門,說是有一場同學聚會,是大名鼎鼎的崔壽祺做東。

    崔壽祺是正是裝備製造局的廠辦崔日昌的大公子,他比谷劍秋大兩屆,應該算作谷劍秋的學長,當初谷劍秋去畫龍單兵應聘櫃員,還借過他的名字和湯姆陳討價還價。

    谷劍秋本不欲去,誰知兩人軟磨硬泡,非要谷劍秋參加,說是崔壽祺主動邀請,谷劍秋無奈,只得前往,誰知一上了桌,氣氛便不對勁起來。

    原來這崔壽祺一干人,竟是興師問罪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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