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令陰行。
不令不行。
陰陽溝通的“語言”,一般指的是符篆。
以符爲令,才能號令陰祟百鬼。
畢竟,很多遊魂野鬼等都沒有神識,是聽不懂人的語言的,只認符篆號令。
陽童子這類豢養的陰祟倒有幾分神識,但因太過兇狠,一直得以符篆和法器鎮着,否則很容易釀成大禍。
“大師兄!”
徐曼湘嚇的立刻白着小臉喝止他。
她又氣又惱,恨不得提着陸師兄的耳朵告訴他別再嗶嗶了——她這個大師兄平時驕縱慣了,目中無人,他看不出柳青臨是仙家就算了,她都提醒幾次了,他還一再挑釁,真是給她丟臉!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陸師兄剛纔丟了臉面,自然急着找回來,撇嘴譏諷道:“剛纔陽童子分明是被我符篆請出來的,只是稍稍滯後,被他碰巧了而已。師父的陽童子是出了名的兇猛,靠區區口令怎麼可能……”
靠區區口令怎麼可能號令的動?
這是陸師兄想說的話。
然而,他並沒有說出來,後半句話愣是硬生生卡到了嗓子眼。
因爲,剛纔他以血咒都號令不動的陽童子,在柳青臨輕淡淡命令了一句後,裹着身子的黑煙竟然真的慢慢散去,化成了一個光着屁股、渾身青白色的三歲孩童的模樣,朝杜蓉的方向爬去了!
見此情景,陸師兄一雙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裏凸出來,嘴張的老大,幾乎能塞進去一個雞蛋!
“這,這怎麼可能?”良久,他終於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句話,喃喃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他竟然真的能以口令號陰祟?”
盯着緩緩朝杜蓉爬去的陽童子,衆人也驚的目瞪口呆。
就連凌耀祖極沉的眸子裏都多了幾分訝異。
姜檸和杜蓉除了驚詫外,臉色更是一點一點凝重了起來,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杜蓉則有意無意的摸了一下肚臍處。
我並未發現兩人的小動作,而是緊緊盯着朝杜蓉爬去的陽童子,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身子是我的。
陰魂是杜蓉的。
到底屬陰還是屬陽?
這種情況,奶奶從未提及過。
回頭看了看一旁的柳青臨,本想得到點安慰,沒想到他也正盯着陽童子,黑眸沉沉的,表情似乎也十分凝重。
正廳內,山雨欲來,氣氛壓抑而沉悶,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會真出什麼事吧?”我咕咚嚥了一口唾沫,心跳的更狠了,心道:“大仙竟然都緊張了?”
終於,陽童子爬到了杜蓉身邊,直起小身子,在她身上嗅了幾下。
杜蓉眼裏分明閃過一道陰戾,但卻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往後縮了縮。
凌耀祖翹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來,修長雙手交叉在胸前,濃黑眉毛微蹙,眸子也多了幾分凝重。
陽童子圍着杜蓉嗅了片刻,青白色小臉上多了幾分疑惑,盯着杜蓉看了半晌,然後伸出長着長長指甲的小手,猝不及防掀開杜蓉的衣服,在她肚臍處用指甲劃了一道!
“啊!”
杜蓉失聲驚呼,聲音尖細。
我也大大吃了一驚,跟着驚呼了一聲。
畢竟,杜蓉現在這具的身體是我的,陽童子忽然出手,我自然比杜蓉還要緊張。
正廳內其他人也面色一緊,喫驚看着陽童子的一舉一動。
頃刻間,杜蓉肚臍處有鮮血冒了出來。
陽童子湊上前,用小手蘸了一點血,小心翼翼放到嘴邊用舌頭舔了舔。
滋滋滋……
它的舌頭剛蘸到點血,一陣黑煙陡然冒起,陽童子像是被燙着了一樣,呸呸呸的將血吐乾淨,急急後退,不停的扒拉着舌頭。
細細一看,它原本青白色的小舌頭,竟然被燙成了黑色!
“陰祟不能碰陽血!”期間,徐曼湘一直不停的察言觀色,見姜檸特別緊張杜蓉,她很快就明白了,立刻大聲道:“這說明,她纔是真正的黎君!對吧,大師兄?”
其實,不用她說,大家也都看明白了。
“對對對!”
陸師兄連連點頭。
杜蓉和姜檸齊齊鬆了一口氣,相視一笑,眼神意味深長,杜蓉更是下意識又摸了摸肚臍處。
“既然這個纔是真正的黎君。”徐曼湘臉色一板,直勾勾看向我,冷冷問,“那你又是什麼東西?”
“我,我……”
我張口結舌,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麼迴應。
看到陽童子認定我的身體是黎君,我下意識鬆了一口氣,但精神又很快緊繃了起來:她若是黎君,那我怎麼辦?
姜檸瞥了我一眼,笑眯眯接話,“既然已經鑑定了這位纔是真正的黎君姐,那不如也讓陽童子驗一驗你是什麼,如何?”
這時,陽童子已經朝我走來。
“放肆!”柳青臨厲喝,“她是你這種髒東西能碰的嗎?”
陽童子一個瑟縮,瞬間往後彈了幾丈遠,誠惶誠恐躲了起來,竟然真的不敢來我跟前半步。
見狀,姜檸和杜蓉臉上齊齊浮現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冷笑,凌耀祖也皺了皺眉。
我也有些意外,不明白柳青臨並沒有阻止陽童子探我的身體真假,爲什麼會阻止它探我真假呢?
“怎麼,心虛了,不敢讓陽童子來辯你是什麼?”徐曼湘立刻陰陽怪氣嗆聲,“你們變成黎君的模樣來凌家,到底有什麼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