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幅幅幻境的破滅,決勝者也逐一誕生。
衆人都鴉雀無聲地擡頭望着穹頂,那裏還剩最後一幅幻境。
正是葉清和常志明。
畫面裏,常志明仍悠閒地趴在桌上睡覺,反觀葉清這邊卻不太順利。
春宵閣中,軟香榻上,在一番氣氛緊張的對峙之後,葉清連忙把寧侗卦的衣服拉起來,以遮住他白晃晃的肩頭,隨後將他一把推開,想要努力撇清關係:“相公,你聽我狡辯,我只是犯了女人都會犯的錯。”
聽了這毫無誠意的話,寧暮沉臉色更差,牽着小糰子轉身離開。
葉清想要去追,卻被寧侗卦死死抱着大腿,不讓她離開,無奈之下,她只能照着他臉蛋來上一拳。
幸虧投影出的幻境會因保護參試者隱私而自動模糊掉人臉,否則在場衆人認出此人是他們心中的偶像寧侗卦時,絕對會當場把葉清殺了祭天。
竟敢在幻境中如此侮辱他們的神。
葉清把寧侗卦打暈後,急匆匆地追了出去,一直到街上才停了下來。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天邊只餘一抹微光,寧暮沉抱着糰子在前慢吞吞走着,身邊的景也從先前的燈紅酒綠褪變爲冷瑟蕭條,有樹葉被風颳落在地上發出脆響,天空忽然下起細密的小雨,葉清從儲物囊中拿出一把油紙傘,撐開走了上去。
寧暮沉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往外退一步,離開了傘的範圍,雨絲落在他捲翹輕顫的睫毛上,掩住眸中哀思,他的語氣亦是冰冷徹骨:“合離吧,我們緣分已盡。”
不知爲何,見到寧暮沉這樣一副失望透頂的神情,葉清的心竟然忽地揪了一下,明知道這不過是場幻境,在現實中,她甚至和寧暮沉並不熟識。
“相公,我錯了,原諒我這一次,我回去跪搓衣板行不行?”葉清照着直播間彈幕的話念了起來,她不會哄人,此刻也只能求助觀衆。
結合此前發生的事,她猜測這常志明多半是個妻管嚴,所以幻境的內容纔會是偷情被抓,接下來只要她乖乖當個耙耳朵,好好疼愛老婆,肯定能在幻境裏過得風生水起。
這樣一來,她與只需要混喫等贏的常志明相比,就有了同等勝算。
懷中的小糰子不安分地扭動下身體,睡眼惺忪伸了個懶腰,見葉清在身旁,奶聲奶氣喚道:“孃親,糰子要抱抱。”
老實說,葉清就是個母胎單身,根本沒有談過戀愛,更別說養育小孩,她仔細打量着小糰子天真無邪的面龐,眉眼間竟真與寧暮沉有着些許相似,他歡快地吐着口水泡泡,掙扎着要往葉清身上爬去。
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這麼小的孩子,一時間慌張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傘遞給寧暮沉,想要將小糰子接過來。
寧暮沉猶豫片刻,最終原諒了葉清的出軌行爲,拿過傘後將小糰子放在她懷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然而就在這時,異狀陡生,一道凌冽的劍氣向他們襲來,寧暮沉反應迅速,以傘作盾,擋在母子二人身前,豈料那劍氣直直破開紙傘,沒入寧暮沉體內。
“寧暮沉!”葉清下意識叫了出來,卻發現自己已驚恐到失聲,她透過雨幕,見寧暮沉艱難地回過頭,對她笑了笑。
泥水弄髒了他半張臉,他嘴脣微動,說了聲“快走”。
葉清抱着哭鬧的糰子轉身就跑,她在心裏不停地對自己進行催眠——這是幻境,不要相信。
很顯然,那劍修的目的不是寧暮沉,而是她,如果她死在幻境中,這也意味着她的試煉就此結束,她不能這麼快就認輸。
理智漸漸回溯,大腦開始飛速思考着脫離困境的方法。她在幻境中繼承的是常志明的角色,這也意味着她擁有和常志明一樣的修爲,這修爲足以支撐她躲過劍修的大部分攻擊,如果利用的好,甚至有反打之勢。
她觀察過,此人雖修爲深不可測,然其劍光只到三重境界,葉清只需躲過前兩重,最後拼盡全力迎着第三重劍光而上,就有機會將其拿下。
預設好計劃,她尋找起對自己有利的地形,思來想去,正好來安鎮樓時經過的那片荒野頗爲適合,此處地勢開闊,雜草叢生,既有利於她掩藏身形,又能夠靈活躲過前兩道劍光。
葉清一邊往鎮外荒野方向逃去,一邊利用街邊小攤製造障礙,將多出來的時間用於藏好小糰子,此刻小糰子也停住了哭聲,強裝鎮定,安靜乖巧地聽從她的安排躲在灌木叢中默不作聲。
而她則是藏在了另外一邊的蘆葦蕩裏。
劍修追了上來,黑色的布巾遮住面容,他手執一把長劍,劍尖拖在地上,擦出駭人的火花。
“出來吧,躲着只會浪費時間。”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死,我要替我含冤的夫君報仇!”
葉清一聲正義怒吼,她本就不打算一直躲着,之所以藏在這裏只是想將劍修引誘至離糰子遠一些的地方去。
說罷,她向河邊跑去,可劍修明顯沒有這麼多的耐心陪她玩你追我趕,劍意凝聚成一股向她追來,只見那股劍光在半空中一分爲三,從三面將她包圍。
她按照計劃躲過前兩束劍光,等到最後一束時,她抄起常志明的鐵錘,硬碰硬砸了上去。
只聽一聲巨響,鐵錘炸裂,葉清被震得虎口發麻,向後退去,而那劍光也消失不見,她心上一喜,本欲趁勝追擊,卻見虛空中一陣詭異的扭曲後,劍光又重新出現在眼前。
???不是吧,還能這樣搞我?確定不是新手村的小萌新打99級終極boss?
葉清在心裏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既然這麼厲害何必追着她個小螞蟻不放,然而當下她也只有拼命逃跑的份,可人倒黴時喝水都能嗆死,更別說跑路時順便摔個跤了。
眼見着劍光要取她首級。
一個小小的身影朝她撲來。
她伸手接住,卻沒能爲他擋住劍光。
“糰子答應過父親,要保護好孃親。”小糰子甕聲甕氣地在她耳邊低語,最終眼神逐漸渙散,倒在了她的身上。
像是有人掐住她的咽喉,既喘不上氣又說不上話來,待糰子的身體如流光般散去後,她只能拼命往前跑,並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