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直播攻略僞白蓮反派計劃 >第29章 相遇
    這不過是葉清的一個心理騙術。

    從之前二人意識領域的交手,到輕鬆破除懷德玉牌上獨屬於他的印記,葉清都在若有似無地向懷德透露同一個信息——她並非是個普通人。

    但這還遠遠不夠,當葉清回到禁閉室,在被打得神志不清的懷德脖子上系鮫絲的同時,還特意向他描述自己獲得鮫絲的情景,這副身體的原主葉清靈曾與寧侗卦去過許多極危之地,再結合書中描繪鮫人所生活的環境,胡謅起來倒也繪聲繪色,不過,這也不足以徹底將懷德震懾住。

    真正讓懷德深信不疑的是樹林中葉清催促他趕路時,那次施壓。葉清的天靈根,使她在五種元素上有着強大的親和力,即便她並未主修水屬性,也能靈活利用水元素的特性來完成一些簡單操作,例如控制空氣中水分子的活動,凝水爲冰,憑空在懷德皮膚上留下一道小小創口。

    只要讓懷德相信了鮫絲的存在,之後的一切,甚至無需葉清再做什麼,懷德都能自己把自己嚇死,因此,在踏進漩渦之前,葉清爲他繫上的新鮫絲後,懷德的一切觸感都來源於自己的想象。

    當然,這也得益於萬法玲瓏鮫的出名度以及獲得率,鮫絲難得但並非不可得,在懷德看來,乍然出現在葉清這等擁有神祕背景的人手中也不足爲奇。

    於是葉清“牽着”懷德,自信滿滿地走進了漩渦。

    關於漩渦之後的場景,葉清設想過無數種,或許是迎面而來的大鐵錘;或許是能夠將自己射成篩子的箭雨;又或許是摻雜着劇毒的霧障,但她完全沒有想到,竟會是一條走廊。

    一個粉衣侍女端着碗蓮花朝她走來,而她似乎是被人定在了原地,無法挪動步子分毫,但那名侍女卻像完全沒看見她似的,任憑她如何呼喊,侍女都無動於衷,正當葉清誤以爲自己將被撞翻在地時,那名侍女竟從她身體裏穿了過去。

    葉清驚在原地,回過神後又發現自己能動了,便追上侍女的步伐,繞過千迴百轉的亭廊,一座古質典雅的四合院子出現在眼前,院門牌匾刻着“蘊靈居”三字。

    不知爲何,葉清覺得她對此處竟有種說不清的熟悉感,如若她沒猜錯,院中應有兩座假山遙遙相望,一譚清蓮池水流淌其間,有木橋橫貫於池水上,水中是白紅兩色的錦鯉。

    葉清走了進去,只聽有少女說了什麼,侍女將蓮花放回到水中。

    “樂盈,再尋株紫色的吧。”那名少女正側身站在葉清想象中的木橋上,聲音清冷,眉眼間無喜無怒。

    “是。”侍女欠身,從假山後繞了出去,再穿過葉清的身體,走出院子後合上了院門。

    橋上少女擡眼望向葉清,或者說是葉清身後的院門,她的正臉完完全全暴露在日光下,明明是豔陽高照的暖日,卻讓葉清從頭寒到了腳。

    那少女長得和兒時的她一模一樣。但很顯然這不是她,隱隱有一種可能,這裏或許是葉清靈兒時的記憶。

    難怪她會對院內佈局十分熟悉,畢竟她剛穿越過來時,曾繼承過葉清靈的記憶。

    雖說窺探別人隱私不太好,但她傻站在院子裏確也無所事事,既然葉清靈將自己的身體託付給了她,她也需更瞭解不是?於是乎,葉清懷着強烈的好奇心,跟着葉清靈走了進去。

    葉清靈很謹慎,進入自己的房間後還將腦袋探了出去,仔細確認沒人,才合上房門。她匆匆繞到屏風後,坐在一個小矮桌前,桌上蒙了塊黑紗,隱約能從其上凹凸不平的輪廓看出紗下藏了東西。

    “出來吧,樂盈走了,暫時不會回來,我們繼續。”葉清靈小聲對着矮桌說道,就在葉清以爲會從紗下鑽出一個東西來時,卻從矮桌下爬出一隻狸花貓。

    狸花貓甩甩腦袋,修士的居所本就一塵不染,可它仍是嫌棄地想要抖掉身上那並不存在的灰塵。

    這貓葉清看着也很熟悉。

    一番收拾後,狸花貓跳到了葉清靈對面的墊子上,緊接着,一陣霧起霧散,他化爲了人形,或許是因爲重傷的緣故,化形術施展得並不完善,一對貓耳和尾巴還露在外面。

    眼拙如葉清,她也能認出這人是誰,再結合着它的原型,她敢保證這絕對是少年時期的寧暮沉!

    黑紗被葉清靈掀開,原來是一盤未下完的圍棋。

    “既然已許諾,我贏下你,你就送我平安離開,不可違背。”狸貓少年盤腿坐於墊上,長長的劉海掩住眸子,神情陰翳。

    “絕不違背。”白裙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伴隨着清脆的落子聲鏗鏘說道,臉上狡黠的神情與方纔橋上的成熟穩重截然不同。

    這已是二人下的第十六回棋,兩天前,葉清靈從淵靈山折返路上遇到重傷昏迷過去的寧暮沉,緊隨其後出現的玄虛仙盟長老讓她察覺到此妖或許並不簡單,她本不應多管閒事,但出於憐憫同情,她還是偷偷將寧暮沉帶回了葉家,就當是爲自己新學的醫術練練手。

    練手的第二天,寧暮沉醒了。它身上扎滿銀針,儼然是一隻刺蝟貓,加之突然看見出現在眼前的葉清靈下意識炸毛,便更形象了些,它想逃,卻被葉清靈死死按在桌上,強行往它嘴裏塞了顆藥丸。

    重傷的他並非是葉清靈的對手,但痛恨人類的他,在面對救治自己的人類少女時,仍抓狂得用利爪在少女臉上、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可即便這樣,那個少女仍笑盈盈地安慰着它。

    真是可笑,在葉清靈這裏它竟還能找回些對人類的信任。

    而這段時光,也是寧暮沉往後十來年裏最溫暖的日子,苦苦支撐着他從黑暗中走出去。葉清靈同他約下誓言,只要他圍棋贏過了她,她就會送他平安離開。妖族沒有圍棋,但掌握它的規則並不難,難的是其變幻莫測的套路。

    寧暮沉在一次次棋局中總結經驗,他的進步很快,兩人下棋的時間也從半刻鐘一局到兩個時辰、四個時辰、六個時辰,最長的一次,他們下了一整天。

    對於修真之人而言,時間總是短暫如流水,但葉清靈的生活中不止有棋,她需要築基修煉,需要修習劍法,需要參透領悟上萬萬本晦澀難懂的古籍,年幼的她便經常遊走於長輩之間,作爲葉家主脈的獨苗,她日後揹負的必然是整個葉家。

    往往這些時候,寧暮沉就會變成狸貓的形態,臥躺在葉清靈身後的不遠處,靜靜看着她。看那位背總是挺得筆直的少女,看陽光灑在她身上,看斑駁樹影落在她手中的書卷,看夕陽將她淹沒,偶爾她也會回頭,對着他笑笑。

    半年後,葉清靈輸給了他。對於這場棋局的結果,二人在初落子時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們本是陌路人,短暫的相逢後,終將走向自己的遠方。

    “要告別了,小刺蝟。”庭院的房頂上,葉清靈伸手想要揉一揉貓頭,卻被寧暮沉躲開,她總愛叫寧暮沉“小刺蝟”,而他也從一開始的抗拒到習以爲常,“自從父親教會我圍棋後,便再也沒有陪我下過,說真的,我還挺不捨你啊。”

    寧暮沉站在房頂正脊上,看着自己被月光拉長得宛如猛獸的影子,沉默不語。他本就寡言少語,從小便是個悶葫蘆,與葉清靈的相處也常常是她說他聽,被逼無奈時才偶爾“嗯”“哦”兩聲。

    “對了,喝酒嗎?”葉清靈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壺酒,對着寧暮沉搖晃瓶身,“我從宴會上偷來的,我聽說朋友遠行需飲酒踐行。”

    “人類的酒,於我無味。”但他卻不忍心拒絕葉清靈那雙滿懷期待的眸子,還是接了過來。

    “幹!”葉清靈笑眯了眼,只聽酒壺間一聲悶響,她仰頭猛灌,晶瑩的液體從她嘴角流了出來,滑進衣襟裏,“這還是我第一次喝酒,着實勝過人間美味,你快喝啊。”

    在葉清靈的催促下,寧暮沉也跟着抿了一口。無味,只因他的味覺早已被人破壞。

    但寧暮沉想,這酒大概是甜的,喝下去後約莫是暖的。

    葉清靈酒量淺薄,半壺尚才下肚,雙頰卻泛了紅,她一手舉着酒壺,一手提着裙襬,脫了鞋在房脊上跑來跑去,時而也會繞着寧暮沉轉上兩圈,最後她更是練習起了新學的御空術,對着月亮撲騰兩下,方纔離開房頂,便又摔了回來。

    “你醉了。”寧暮沉看着跌在腳邊的葉清靈,輕輕說道。

    “胡說,我沒醉,我要飛走啦~”葉清靈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剛說完話便徹底醉昏了過去。

    最後,是寧暮沉將她抱下了房頂。

    他替她拿走牀鋪上的蒲墊,從塵封已久的櫃子裏拿出毯子和木枕,鋪好牀後才把葉清靈放在牀上,復又仔細幫她蓋好毯子。

    葉清靈自三歲起便未睡過覺,每一夜都坐在牀上打坐修煉。

    “如果想要自由,就變成鳥飛走吧。”一束光團從寧暮沉手中躍出,沒入葉清靈的眉心。

    最後看她一眼,寧暮沉轉身欲走。

    手,忽然被抓住。

    “傻瓜。”牀上的葉清靈忽然睜開眼睛,展開笑顏,說話卻還是醉醺醺的,“如果我變成鳥,我就來找你下棋。”

    “對了,走的時候記得關上門。”

    掌中溫暖迅速抽離,只餘一塊身份玉牌還散發着淡淡餘溫,寧暮沉再看向葉清靈時,卻見她又睡了過去。

    半刻鐘後,寧暮沉離開了此地。他走後,葉清靈從牀上悠悠晃晃坐了起來,望着空蕩蕩的房間,獨自坐了一夜。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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