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被哄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宋姨走後,凝顧回到舞蹈室,一直坐在靠近落地窗的角落,沒有練舞,而是對着黑夜一遍一遍的聽伴奏。

    孫銥跟劉驚豔說了中午的事,倆人商量早點練完舞,陪她去趟醫院。結果看她對着窗外發呆了一晚,也沒心思練舞,就催她趕緊換衣服走人。

    三人換回便裝走出大樓,一陣夜風迎面吹來。

    冰冷乾燥得像被砂紙擦臉過,凝顧半張臉往肥厚的圍巾裏縮,目光落在不遠處濃重夜幕間燈火流轉的車流中,忽明忽暗的燈影映在她的腳邊。

    凝顧停下腳步。

    旁邊車流鼎沸,孫銥和劉驚豔正聊學校八卦。

    她卻什麼都聽不見,恍然被丟進一個真空空間,清麗眼眸中,只能倒映出一個人影。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真的酸掉大牙,但她什麼都來不及想,只覺得時間真的,真的過來好久。

    在一條不算喧鬧的大道中,一旁的燈火闌珊,上空是月光皎潔,凝顧踩在燈明的地面一邊,被來自黑暗中的人擁抱着。

    “姐姐。”

    宋壺深好像又長高了,得彎着腰,低下頭,才能把頭抵在她的肩頭邊。

    凝顧無言,放在口袋裏的手指節稍稍彎曲,下一秒,暴露在冰冷空氣中,落在他的髮絲上輕輕一揉。

    “凝凝。”

    “我來了。”

    “我好想你。”

    少年整張臉陷進她的圍巾裏,依然是熟悉的蔫蔫的語氣,帶着濃濃的倦意。

    一說一頓,每說一句話,就往圍巾裏呼出一陣熱意。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臉頰在一瞬間透出緋紅顏色,深吸一口涼氣。

    他像是料到了她的抗拒,所有凝顧沒怎麼用力,就輕易推開了他。

    冷冽飄雪的北綏冬夜,少年身上最厚的就是那件夾克外套,頭髮也長長了,有幾縷任性的囂張的亂翹。

    凝顧神色認真,看着他。

    她感覺自己離開他十分之久,久到足以少年退去幾分稚氣,身形挺拔矯健,五官鋒冽中綻放着冷氣而沉穩的氣場。

    她不明白,是什麼刺激他如此倉促成長起來,凝眉思索,心思不得而解。

    繼而,一陣咳嗽聲引起她的注意。

    宋壺深側頭咳嗽,臉色沒有變,眼尾卻頃刻泛紅,伴着那古水無波的眼眸,竟詭異的妖豔起來。

    他還沒上飛機前就感冒了,匆忙上了飛機,再匆忙一下飛機,不知冷熱就過來找她,也沒多穿間外套,現在只怕感冒更嚴重了。

    宋壺深一直咳。

    她卻一臉無奈地笑了,“冷了吧?”

    語氣頗爲幸災樂禍,一顰一笑之間,她依然是那個溫柔似陽、永遠縱容他的許凝顧。

    冷風中,少年的手掌很大,指節細長而瘦,白皙勻稱,被凍得通紅。

    她把他的手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裏,擡手把自己圍巾取下,順着他的脖子結結實實繞了好幾圈。

    圍巾帶着她的溫度,暖意襲來,宋壺深像只撒嬌的貓,慣會順着杆子往上爬,伸手一撈,把小姑娘拉近後抱了個滿懷。

    咬了咬口腔的軟肉,喃喃,糯裏糯氣的開口:“嗯,好冷,你抱我。”

    旁邊圍觀的孫銥和劉驚豔被秀了一臉,感嘆少年成會玩,再看兩眼,倆人對望,默契轉移視線。倆人有一種看弟弟妹妹談戀愛——未成年人偷食禁果的怪異感,要怪就怪這倆人長得太幼了。

    人們總是要滿滿當當擁抱起來,纔會有安全感。

    宋壺深幾乎要貪戀的,沉溺她身上的味道。

    剛剛他只是靠過來,現在真的把人抱在懷裏,才感覺到小姑娘消瘦的身體,只堪盈盈一握,太瘦,瘦得硌人。

    宋壺深的心一陣陣的疼。

    “家大業大的許家人摳到不做人了?姐姐怎麼瘦了這麼多?”

    凝顧垂着手,不主動也不反抗,微微低頭,鼻尖蹭了蹭他的肩膀,不願意說話。

    心緒發緊,有種不具名的情緒在堆積。

    她難得自省。

    她變瘦,好像跟許眷顧吵架關係不大,雖然當時確實是一頭惱熱,但說她在許家受氣倒不至於。

    溫柔的人像一團懶得掙扎的棉花,柔軟,紛雜。

    要讓凝顧受氣,基本也是一拳錘在棉花的的效果。

    片刻後,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麼乖,跟人告狀都不會。宋壺深垂眸,喉結滾動,把亂動的小腦袋按回懷裏,卻聽見一聲細微的悶哼。

    小姑娘的長髮披在肩頭,她的額頭定在他的肩胛骨,風一吹,他纔看見髮際線下的創可貼。

    他知道小姑娘最愛利落,練舞時盤發,平時也會扎馬尾,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披頭散髮示人。

    他的動作太快,鬆開她,撩起髮絲。

    下一瞬,因爲擁抱產生的那點柔情瞬間撕碎,暴戾悄然充斥起雙眼,“他們打你了?”

    她嘆息,在他心裏她怎麼弱呢,不是受氣,就是被打,她就那麼欠兒?

    “不是!北綏人民非常友好,沒人打我!”

    暴躁小貓瞬間順毛:“那這傷怎麼弄的?”

    “快成仙的先兆。”她語氣臭屁,企圖矇混過關。

    “嘖。”十分不爽。

    “你不能偶爾幽默一下?”

    宋壺深蹙眉:“我這個人不值得你說句實話?”

    凝顧:“”

    兩兩對視,他不讓步,凝顧念在他年紀小,愛輸贏,當姐姐的是不會跟弟弟一般見識的。

    凝顧乖乖回答:“跳舞不小心摔的。”

    得到答案後,宋壺深眉頭依然沒放鬆,反而越來越擰巴。

    少年盯了她半天,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樣,陷入自己的情緒裏,目光漸漸幽深,看起來不太好。

    凝顧:“你怎麼了?”

    半響,宋壺深說:“姐姐,這次我不能去看你比賽了。”

    凝顧怔愣,許久沒說話。

    少年忽而想起一件事,在她面前蹲下身,頭頂透着乖巧的意味。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然後將她的褲腿往上拉了一點,露出一截像新筍般白皙的腳踝。

    盒子裏是一條小巧精緻的腳鏈,金屬觸碰到肌膚,有些涼意。

    風兒喧囂,她拉攏着長髮挽到一邊。

    “你要回家了嗎?”聲音很輕,輕到無法阻擋雪花的飄落。

    這話一問出口,她心裏更是喧囂。

    其實她更想問,你還會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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