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夜晚,城門早就關閉了,只有城上爲數不多的守軍在城垛後面打着瞌睡。但是此刻聽到轟隆隆的馬蹄聲,他們還是不明所以的探出了腦袋。
隨後守軍們就看見了鋪天蓋地的詭異騎兵正在向着這座城市襲來。在這座內地城市,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敵人的,所以這裏守城的駐屯軍隊承平日久,早就沒什麼戰鬥力了。
不過最起碼的示警他們還是會的,於是城上的鐘與鑼鼓很快驚恐的響了起來,一下子在這座歌舞昇平的城市上空炸開。
在城下的黃冠生一行人看到了緊閉的城門,都忍不住聲嘶力竭的吼叫起來:“開門,開門!”
兩個看守吊橋鉸鏈的士兵哆哆嗦嗦的就想要去砍繩索,一旁一個伍長急忙過來攔住他們:“你們瘋了?!看看下面有多少人,還敢開門?”
“可是,他們……”
“看不清,誰知道是不是敵軍的詭計!先去把吳參將叫來!”
城下一行人絕望的看着那遲遲不肯開啓的大門,手已經抖得握不住繮繩了。黃冠生狠狠地抽了一下馬匹,咬咬牙大吼道:“散開,散開,繞着城牆走!”
衆人聞言很快分成兩隊,繞着護城壕朝兩側逃去。而那些雞蛋臉的騎兵有許多剎不住的,直接躍過了護城壕去,撞在了城牆上。
城上的守軍只感覺城牆開始發出一陣陣的哀鳴,巨大的震動不斷傳來,灰塵“簌簌”地落下來,守軍全都東倒西歪,城牆上一片混亂。
不過很快,城牆上開始有了一些零零星星的反擊。幾支箭矢像是應付差事一般零零星星的射向了那些雞蛋臉的怪物,但是沒幾支命中,就算僥倖命中的也都毫無作用。
但是沒過多久,那些怪物就不再撞擊城牆了。它們再次聚集起來,開始繞着城牆右側向前,忽略了那些還在朝它們射擊的守軍。
沒錯,雖然黃冠生一行人分成了兩隊,但是那些怪物似乎有意放過了繞行城牆左側的那一隊,去追另一邊的人了。
左側的隊伍也發現了此事,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幾個人面面相覷,他們發現,自己的指揮官黃冠生剛纔好像是向右邊去了。
“怎麼辦?”一人出聲問道。
“先想辦法進城找援兵,去救黃大人他們!”
與此同時,宿衛榕城司內。
剛纔急促的鳴鐘聲自然驚醒了這座時刻緊繃精神的衙門,所有宿衛司的成員都被調動起來,在大院裏進進出出的走動着。
江夕照此時正躺在東廂房後一間屋子裏。幾天前,她被髮狂的鄭海圖幾乎勒死,雖然當時並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在返回榕城後,她開始感覺到有些不適。
經過診斷,她的臟器有些受損,但是並不十分嚴重,不過也沒法再自由活動,只能躺在這裏養傷。
現在聽到屋外紛亂的叫喊聲和腳步聲,她忍不住從牀上爬了起來。來到屋外,她拉住一個慌慌張張的宿衛,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城外敵襲!”那人簡短的回答道。
“哪來的敵人?”
“我哪裏知道……”那人這樣說了一句,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敵襲?”江夕照有些愕然的重複道。忽然,她眼神一凜:“黃大人……”
她顧不得收拾,直接從屋裏拿來了自己的闊刀,離開了宿衛司,朝着城門趕去。剛到城門,就看到與黃冠生一同前去的幾個士兵正東倒西歪的坐在城門下,氣喘吁吁,每個人臉上都露出疲憊驚恐的神色。
爲首的一個士兵立刻答道:“黃大人沒有進來,那些怪物還在追他……”
“怪物?”
“對,怪物,怪物……”
江夕照沒時間多想,提着刀,撥開這些士兵,消失在夜色中。
城牆下,鄭海圖看着越來越近的怪物,忍不住衝前面載着他的士兵道:“再快點,追上來了!”
“閉嘴!若不是黃大人讓我載着你,我早把你丟下了!兩個人騎一匹馬,怎麼可能再快了!”那士兵咬牙切齒的吼道。
鄭海圖咬咬牙,又問道:“那我們得逃到什麼時候?”
“天知道!”
鄭海圖恨恨的吐了口唾沫。一路上,他都在瘋狂的呼喚識海中的兩位大神,可是她們都堅信沉默是金,沒有任何迴應。
剛纔和他們一起來到右邊的幾人幾乎都被那黑色洪流吞噬了,只剩下黃冠生和鄭海圖三人,以及載着他們三個的士兵。不過正如剛纔載着鄭海圖的士兵所說的,馬匹載着兩個人,終究會被那些雞蛋臉追上,落得和其他人一樣的下場。
怎麼辦?鄭海圖大腦一片空白。
玄陽此時在一旁怒喝道:“媽的,怎麼就追着我們跑!不能換個人嗎?”
“換個人……”鄭海圖默唸着。他看向四周,腦海中忽然閃過鎮子裏那個折頸鬼。
“只誅首惡,餘者皆爲犧牲!”
鄭海圖記得他似乎說過這樣的話。剛纔在城牆下分流時,這些怪物直接忽視了那些從左側逃走的士兵,說明它們的目的並不是殺光所有人。
既然這樣,那個折頸鬼口中的“首惡”,應該就在他們幾個人中間,而且是那些怪物的首要目標了。只要此人離開隊伍,其他人就能得救了。
只是這個人,會是誰?
肯定不可能是黃冠生和幾個士兵,所以只能是他、玄陽、師晉三人中間的一個。
但是誰會願意離開隊伍獨自赴死呢?
鄭海圖搖了搖頭,他自己肯定不願意,但是他也無權讓別人去送死。
於是他看向隊伍前列的黃冠生,咬牙道:“只能讓他來選了。”
於是他衝着前面的黃冠生吼道:“黃大人,他們在追我們三個其中一個!和其他人無關!”
黃冠生詫異的扭過頭來,不過只是一瞬間,他就聽明白了鄭海圖的意思。於是他立刻喊道:“你們三人,間隔十息,分別離隊!繞開這些鬼東西往回跑!”
那幾個士兵也不傻,很快明白了黃冠生的意思。但是他們都面色慘白,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奔馳着。道理雖簡單,但是他們並不知道那個真正的目標是不是就坐在自己後面,所以沒人敢做那個英雄。
“快離隊,不然我們都得死!”黃冠生怒喝道。
鄭海圖咬了咬牙,對他前面那個士兵說道:“你一會跳到旁邊的壕溝裏去,我來騎馬逃。放心,這些怪物都會避開壕溝的。”
士兵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護城壕,終於點了點頭。於是二人開始朝着護城壕靠近。快要到護城壕時,那名士兵大吼一聲,從馬上一躍而下,跳進了護城壕裏。裏面還有不少水,因此他也沒受什麼傷。
鄭海圖握住繮繩,艱難地掉轉馬頭,朝着一旁衝去,離開了隊伍。
當他穩住馬匹回頭看向後方時,心臟幾乎要停下來了:那些怪物也掉轉馬頭,朝着他的方向追了過來。
“三分之一的概率啊……”鄭海圖哀嘆道。原來那個“首惡”,正是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