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留下封鏡流還杵在那裏,殷雪弦淡淡吩咐‘陵遊’退下,雙腿還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晃着。
……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冷淡的開口道。
“怎麼?你也在心裏罵我不識好歹?”
“沒有。”封鏡流反應極快的回覆了一聲才微微蹙眉反問,“也……是何意?”
“我的父親……不也是這個意思。”
“你已經足夠優秀了,阿雪。”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容平靜,始終保持着相當程度的謙遜和安撫,他好像是發自真心的想讓她高興一些而並非裝模作樣的當個‘好師兄’。
殷雪弦這才收起了輕慢的姿態開口道,“封鏡流,你裝的我都差點信了。可我們之間又何須如此僞裝呢?我厭惡你這樣的僞君子,你也不喜歡我這塊死而復生的攔路絆腳石。”
“省省吧。”
她丟下淡淡三個字就似是沒興趣了連帶瞧他一眼都覺得煩人。
封鏡流沉默了許久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向來最是循規蹈矩謙謙君子般的男人走到她身邊盤腿坐下,收斂起陽光下無比光明且如沐春風的笑意,倒映着他垂眸時揹着光的俊秀下顎線勾勒出一股陰鬱厭世的氣息。
“稚水,你變聰明瞭,可慧極必傷……終究不是好事。”
他沒有再溫溫和和的喚她親暱的阿雪,轉而刻意使用了一種更爲疏離的稱呼——稚水。
封鏡流沒有迴應她這句嘲諷。
是啊,已經一年了。
他始終不動聲色的扮演着一如當初那般的封師兄,關心她疼愛她甚至因爲素素的關係反而更是親近她,封鏡流從沒有因爲她單方面的疏遠和厭惡而露出半點破綻,時間長到連妹妹都覺得——是了,哥哥對雪弦姐姐真的不一樣。
可所有人都信了,怎麼就她還是如同一塊無論如何都捂不熱的石頭呢?
封鏡流信她當初說的看見了‘未來’,可他一直以來的堅持只是想向她表達一件事情——修真之人逆天改命纔是理所當然,不要執着於那虛妄且慘烈的未來,選擇相信他好不好?
現在……封鏡流終於確信無論如何的僞裝都騙不過她了。
他愚蠢且天真的師妹竟成了世間唯一一個看透自己本質的人。封鏡流一邊爲此而興奮,一邊又覺得昔日對殷雪弦那針對性的乃至於無比荒謬的討厭似乎都有了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討厭一個如此瞭解自己陰暗那面的人,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感受着身邊之人如此明顯的變化,裟欏漫不經心看向蔚藍天空的桃花眼底微不可見的染上了笑意。一個僞君子、一個兩面派、一個內心陰暗的小丑……一邊自以爲那是憎惡一邊卻又控制不住的靠近,可偏偏那股食物的香氣都遮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