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打臉不如誅心[快穿] >第50章 第021章
    贏蒼朮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維持着昏迷前的姿勢躺在巨大的梧桐樹下,月亮仍然高懸在天幕之上,他忍着疼痛緩緩過度成清醒也同時憶起了失去感知前的最後一刻。

    男人無比恐慌的往四周找了又找卻始終沒有看見她熟悉的身影,贏蒼朮不是怕沒人來救他,更不是氣她爲什麼就把自己丟在了這裏不聞不問,他只是怕自己昏迷之後路青盞真的對她做出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贏蒼朮只記得——她爲了他而開口向路青盞低頭。

    他擦了擦脣畔早已乾透了的血跡慘笑了一聲,本以爲自己在她的眼裏早已經是個死人或者說根本什麼都不是了,這一年來贏蒼朮已經習慣了被她當成奴僕,他已經快死心了。

    ——真的已經快死了那份心中情動,快說服自己心中只要留下恨意就足夠了。

    可偏偏現在又讓贏蒼朮真正意識到,他是真的愛上了殷雪弦,愛到願意爲她捨生忘死、願意不自量力只剩本能的去試圖用這幅凡人之軀去保護她。

    那份拼命告誡自己必須要做到的恨已經無法遮掩那份愛。

    可悲的是,贏蒼朮其實本來也知道他們絕無可能了,他甚至都快以爲她也是真的不會對自己有半點情誼了。直到今夜,直到她失態的爲了他去阻止路青盞,那是隻爲他贏蒼朮流露出的特例啊!極之淵下回歸的殷雪弦明明一直都是無比從容淡然的纔對。

    至於讓雪弦暴露真實修爲去對付路青盞這種事情,贏蒼朮沒想過這種可能。

    畢竟她現在仍然留在照夜清庭,這個姑娘也只是看上去對照夜清庭沒有半分留戀了,實際上……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贏蒼朮連藉口都爲她找好了。所以他現在纔會感知到心痛如絞是何種痛苦,不再是因爲無法報復回去的恨,而是源自於註定無法得到的愛。

    當初一步錯,如今步步錯。

    贏蒼朮以往向來活的肆意灑脫,他從來都不知何謂後悔,現在體會之後才知曉原來那是足以把心臟都蠶食了個乾淨的痛苦,簡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吱吖——

    是門被打開的聲音,贏蒼朮回頭看過去,便是她穿着一身寢衣只披了外衫的身影。那雙琥珀色的桃花眼在月光下沒有半點暖意,唯獨剩下的——只有寂靜與冷漠。

    就像——已經了卻了什麼心事,終於得到了她真正想要的。

    贏蒼朮怔怔的擡頭仰望着她的輪廓,噗通一聲,他聽見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有什麼東西已經徹底無法挽回了。

    自極之淵下黑髮少女歸來之後,贏蒼朮從未見她露出過這樣一種顏色,那雙眼睛裏連恨都不見了,她遙遙站在那裏就只那麼垂眸對他露出空洞洞的淺笑。

    乾淨的、沒有半點瑕疵的、如雪一般純淨的笑。

    那是贏蒼朮只在過去的殷雪弦身上見過的純粹。

    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他想問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她露出那樣悲傷的笑容。是的,明明如過去一般那樣乾淨的笑,以前是讓他覺得天真好騙,可現在卻只讓他覺得難過。

    殷雪弦也沒有打算給他開口的機會,只開口道,“你走吧。”

    “不……”他本能似的否定了這句話。

    “你一直想要自由,不是麼?”

    “我……”贏蒼朮環顧四周,易容之後那張平庸的臉上露出了無措的表情,唯一真是的那雙真實的輪廓深邃立體的眼中充滿了茫然,但很快就又清明瞭些許。

    “我不走。”

    原本站在不遠處的黑髮少女走到他的面前,俯身拂開了不知何時落在他長髮上的枯黃落葉,她琥珀色的桃花眼裏沒有惡意、沒有憎惡、只剩下了釋然和隱約哀傷。

    “我在極之淵下的時候一直在想該怎麼報仇,怎麼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怎麼讓整個銀月境爲當初折辱我付出代價。可哪怕我現在做到了又如何,我還是沒辦法回到過去了。”

    “不要誤會,我還是恨你,可我知道的……其實一死了之纔是真正的解脫,只有活着——只有活下去纔是時時刻刻感受痛苦。把你強行留在我身邊,難道我就能開心了麼?想來也並不是的,因爲無憂無慮的殷雪弦早就已經死在極之淵了。”

    “如你所願,你自由了。”

    “現在就走,離開照夜清庭,這一生都不要回來了。”

    “我不會走……你說過的,我是你的了。”

    他擡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然而對方早已經不是當初一眼見到底的殷雪弦,贏蒼朮只能匆匆看到那雙桃花眼中一閃而逝的複雜目光,同時也因爲現在他自己腦海中一團亂的思緒無法解讀出對方真正的目的。

    直到須臾之後,殷雪弦重新恢復了往日充滿了冰冷刺骨的姿態,她高高在上的垂眸望着他,就像看着一條狼狽無比的野狗,“你若是聽話些,多半還來得及回去爲他們收屍。”

    “你……!”

    贏蒼朮來不及思考太多,只能用沾染了污血和塵土的手抓住她的裙襬,眼眶赤紅的咬牙開口,“我哪裏做的還不夠,我可以改!雪弦……不,主人,我知道銀月城對不起你,可傷害你的罪魁禍首是我。我求你……讓我償命,放了他們……”

    “可我不要你的命,我只想要你痛苦的活着。”

    “爲此即便生靈塗炭也在所不惜麼?銀月城中難道沒有無辜的普通人?極之淵上的那件事只有高層參與其中了,你明明知道的……雪弦。”

    “你尚且知道普通人無辜,難道我就該爲你們的野心付出一切對麼?”

    這進退兩難的愛恨糾葛中極致的拉扯終於讓贏蒼朮失去了理智。

    這一年來他無比乖巧,無論她要自己做什麼,他都沒有怨言的接受,還像個蠢貨無法自控情難自禁的真正愛上了眼前這個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諒,他其實本來也是甘之如飴留下贖罪,可唯獨銀月城……那裏有他的家人和親族。

    “殷雪弦,爲什麼要逼我恨你!”

    她嗤笑了一聲,“究竟是誰逼迫的誰呢……”

    “如果銀月城真的……”

    贏蒼朮咬着牙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抹去了脣畔的血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你當如何?”

    “我一定會殺了你。”

    男人突然仰頭笑了出來,同時也撤去了臉上的僞裝從而露出了那張濃顏俊目的臉龐,只見那眉眼深邃線條凌厲,藏在月光背面陰影之下的眼睛被反襯成了忽明忽暗的寶石,夾帶着無與倫比的衝擊感。

    贏蒼朮最後看了她一眼,渾然天成的側顏把那一眼妝點的無比致命。

    他慘笑了一聲,這一年來的小心翼翼和順從都化爲得不到求不來的癲狂和被戳破美麗泡沫之後的悽豔,“殷雪弦……那年星辰境你我初相遇時,我就該殺了你,無論那時候落得怎樣的結局總也好過現在這樣……好過如今……”

    他自言自語了許久,便如瘋子般轉身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只剩下她還留在原地,美麗的臉上涼薄褪去,好似只剩下一副空洞洞的皮囊。殷雪弦腳下一軟靠着門緩緩閉上了眼睛,綿綿細雨不知何時落了下來,唯獨她仍是沉默的陷在怔忪中。

    過了好一會兒纔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他就這樣離開,你不怕他出了縹緗閣就被人殺了麼?還是想借刀殺人呢?你應當是知道現如今自己在照夜清庭的地位如何纔是,現如今天下誰人不知贏蒼朮是得罪過你的人。”

    “我自有安排,多謝封師兄提醒了。”

    “你安排素素跟着他?”

    “是又如何……”

    “素素不會放過他的,你明知道素素多仰慕你。”

    “是啊,正因此……我才能放心。素素想讓他喫些苦也沒什麼,只要能活着離開就好……那就足夠了。”

    緩步上前來到殷雪弦身邊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才上前抓起她的手腕,用一種近乎於質問的語氣開口,“你還記得他對你做過什麼麼?他親手碎了你的元嬰,殷雪弦!”

    她緩緩擡頭對上他的眼睛,對方俊雅清雋的臉上此刻寫滿了不甘。

    殷雪弦爲他這般作態癡癡笑了起來,“知道啊……我知道他騙了我,騙我動了心又死了心,騙我被銀月城囚禁又在極之淵上被打落凡塵。當時你不是都親眼看見了麼?你不是……還用留影石記錄下來當成了紀念品麼?”

    封鏡流眼底劃過慌亂和緊張,搖頭道,“那份留影石,不是我……”

    “無所謂了……”

    “真的不是我,稚水!我從未想過要讓旁人……”

    “夠了!”

    ——從未想過讓旁人看到你傷心的模樣,更不想又讓你重新想起那些回憶,我只是把留影石時刻帶在身邊只當成是我一個人的祕密。

    那些蒼白無力的解釋被封鏡流強行嚥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說的再怎麼天花亂墜都無法說服她——因爲在她的眼裏,封鏡流這個存在……恐怕只剩下一些不堪又髒污的東西了。

    他看她閉上眼睛完全拒絕自己的模樣,滿心只剩下無處安放的欲言又止。

    兩個人明明距離近在咫尺,近到只需要一低頭封鏡流就可以吻到她的脣、又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她的心,可偏偏兩個人的立場和想法卻又南轅北轍的走在兩個不同的極端。

    “你就……真的這麼喜歡他?”

    封鏡流最後說出口的那句話裏蘊含的意味濃重的連他自己都爲之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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