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的轉播,媒體的報道,輿論的焦點,再也沒有出現過類似“惡魔”“怪物”“巨人”的字眼,就好像那恐怖的一天不曾存在過似的。
林真躺在病牀上,四周是陰暗的光,只有十幾塊監視器顯示着他身體的數據,還有房間內外的監控畫面。
這個地方顯然不是醫院,沒有濃郁的消毒水味,沒有溫柔可人的護士,有的只有數個披着白大褂的人忙忙碌碌,和幾個身着軍裝的上位者在二層的觀察室那頭,透着玻璃打量着林真。
好像在打量一個怪物,又好似在看一具屍體。
“太田長官,林真的資料都在這裏了。他確實是大夏人,履歷也乾淨的有些無聊了。似乎真的就只是來東京看望姐姐的。”
年輕的軍官將一份資料遞給遞給那位叫太田的老者。
“嗯......資料上來看,沒有任何破綻。奇怪,這幾天大夏那邊要人要的越來越頻繁,辭令越來越嚴厲,看來是僞裝死亡的拖延計劃失敗了,是我遺漏了什麼嗎?暫時現將他的風險評估下調到‘觀察級’吧,如果做的太過,演變成外交事件就不好了,大夏分部那些人不是好惹的。”
“要不要乾脆把他放了算了,最近外交部和大區協同部那裏的壓力很大。而且已經一週了,他還沒醒來,全身的檢查也都做遍了,沒有絲毫的異常。他和真木舜一不太一樣,變成TheNext給當時的真木帶來的極大的肉體強化。可他......”
年輕軍官看了看沒有任何甦醒跡象的林真,猶豫再三,說道:
“太普通了。”
太田擺了擺手,將資料合上,沉聲道:
“的確太普通了。可要說他身上沒發生什麼,又說不過去。”
“水源部長和那名士兵都已經回到崗位了,他們受到的傷害可更加嚴重。當然,這三個人能在那種環境下存活下來本身就是一場奇蹟,但奇蹟沒有這麼廉價的。”
“你怎麼解釋這兩位口供中提到的,突然增強的巨大力量,還有,他從一開始就健康得異常的身體狀況?”
年輕軍官點了點頭,又想到了什麼,問道:
“長官,來訪者那裏有什麼新的情報嗎?”
太田聽到來訪者三個字時臉頰很明顯的抽了一下。
“哼,那羣只會躲在幕後的外星人。讓我們配合他們演了這麼大一場戲。整個東京都被他們戲耍了!”
“可他們畢竟提供了超過目前地球所擁有的技術,還有那些‘忘川’。說實話,每當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我到現在都覺得毛骨悚然。先是惡魔一樣的TheOne,再是真木二等空尉的變身,緊接着就是來訪者的親臨。多接觸這種存在幾次,我感覺我都要沒信心繼續執行任務了。”
“呵,年輕人。”
太田笑着拍了拍軍官的肩膀。
“怕沒有用。地球的環境早就已經變了,加入TLT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你只能向前看,把這些試圖掌握我們命運的傢伙都踩在腳下,我們和我們背後的國民纔有機會在這個世界繼續生存啊。”
“你說的不錯,太田大校。”
一個與場合不太相符的童聲,從太田的背後傳來。
年輕的軍官有些疑惑,這個地方爲什麼會有小孩子。
“你是......吉良澤優?”
太田略一思索,便知曉了來者的身份。
“身爲預知者的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難道有新的異生獸即將誕生嗎?”
吉良澤優揹着雙手,一身白衣,從容得根本不像一個12歲的少年。
“我來是爲了這個人。”
他指了指下面躺着的林真。
“來訪者需要一些這個大哥哥的基因片段。”
太田臉嚴肅了下來。
“給我一個解釋。”
“沒有解釋,太田大校。”
吉良澤優微笑答道。
“我只是個傳話的,你可以選擇交,也可以選擇不交。”
“知道了。都聽了十幾年的指令了,再多一次又何妨。”
吉良澤優笑的更燦爛了。
“如果大校相信我的話,就讓這個大哥哥離開吧。”
“嗯?”
“我看到了幾個片段,都是這個大哥哥在和異生獸作戰哦。”
太田表情微變。
“你是說,他一個人在和異生獸作戰?就像真木那樣?”
吉良澤優搖了搖頭。
“我倒是沒有看到他變身,他是用肉身和異生獸戰鬥的。當然,那些異生獸也沒有TheOne那種體型。”
太田思考片刻,點了點頭。
“好的,我會讓他離開。”
十多分鐘後,吉良澤優和同行之人帶着林真的血液樣本離開了。
太田看了看整個實驗室,長舒一口氣,轉身出了觀察室。
觀察室門一開,水源沙羅的身影攔在了太田的路線上。
“水源部長?有什麼事嗎?”
水源沙羅有些遲疑,但片刻就化作堅定,道:
“太田長官,我還是希望組織可以讓林先生離開。他的情況和真木完全不一樣,而且到如今也沒有檢查出任何異常。更重要的是,他也和真木一樣,保持了人的心。他不該成爲敵人或者像罪犯一樣被看管。”
太田皺了皺眉。
“水原部長,你是以什麼身份對我說這些?是BCST的化學部門負責人?一個軍人?還是,因爲他救了你的命,所以你心軟了?”
“我......”
水源沙羅眼神中沒有退縮,道:
“我已經不想再後悔了。”
太田深深地看了水源沙羅一眼,神情一鬆,笑道:
“好了,你已經不是唯一讓我放林真走的人了。對了,真木醒了,你回頭去辦個轉院手續,讓真木和林真一起去東京待着吧。當然,監視的事情還是老樣子。”
水源沙羅有些疑惑。長官怎麼突然就鬆口了,還有,什麼人能說動長官放林真這樣的可疑外國人走?
當然,這些問題沒有答案。該說的也說了,最後的結果也能讓她鬆一口氣,水源沙羅如釋重負地去將上級的命令落實下去,沒再糾結更多。
當天夜裏,遠在地球另一端的米聯邦,一個軍事禁區內,一輛裝甲車駛入了某一條山路,就要撞上山體的時候,車頭彷彿捲入了時空的縫隙一般,在扭曲中直直地駛了進去。
山體內,存在着一個巨大的工事。一座好像宮殿一般的巨大白色房間,矗立在工事的正中心。那白色的房間空無一物,但卻有可見不可觸的存在,好似幽靈一般在其中不斷閃現。
房間的前方,一個柔弱的少年頭戴某種巨大的設備,孤獨地坐在插滿管子的座位上。不管是作爲,就連他頭上的設備,也有數十根手臂粗細的管子,從他的後腦出向後延伸,通往白色宮殿。
幾個科學家模樣的人員在不停的記錄着什麼,這時候,一隊人馬帶着一個金屬箱子走了進來,隊爲首的中年人敬了個禮。
“長官,東島那邊的東西送到了。”
那個中年人點了點頭,示意這些軍人將東西交給他的屬下。
過了許久,白色宮殿內的虛幻之物產生了強烈的波動,時而變成人影,時而崩潰成放射狀,然後組成各種不規則的幾何形體。
虛幻之物的反應好似鏡像一般,在衆人眼前的柔弱少年身上覆刻出來,過了半晌,少年才漸漸平復。
中年人摩挲着鬍子,問道:
“他們說了什麼?”
那個少年好似機器人一般,毫無感情波動地回答:
“是紅光,也是藍光。無法理解,秩序和破滅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爲什麼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是扎基?不對。”
“不是異生獸,也不是守護神?他到底是什麼?”
降臨這顆星球十多年的來訪者如今第一次陷入了未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