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慢率先回過神來，問道：“嫂子，長河剛走，你沒看見他嗎？”
“沒有哇，看見了我怎麼還會到這裏來。”
一婦女一孕婦，能幹點啥？新京媽又哭天喊地的去了魚塘。
薛長河和新京媽走的不是同一條路，前後兩條街錯過了。離着魚塘有一段距離，就有兩個放羊老人往家走，說了一句話：“長河，新京那個皮小子掉你魚塘去了，再不救怕是夠嗆。”
薛長河不敢耽誤，以百米賽跑的速度衝進了魚塘，一畝地的水面四周，站了四五十號人不止。
魚塘的水面上，一個黑乎乎的腦袋時沉時浮，若隱若現，也不知道在裏面撲騰了多久，現在是累到了極限，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也不怪沒有人站出來，池塘裏的水面比一個成人還深，還有淤泥陷阱，一旦陷進去，後果不敢設想。
時間已經不能讓薛長河考慮太多，魚塘都是他參與清淤的，哪個地方危險哪個地方相對安全，他心中有數。薛長河扒掉衣服，一頭扎進了魚塘。
薛長河識水性，第一章咱就說過了，但水庫和池塘絕對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後者人踩不到實處，更難。
薛長河奔着新京就遊了過去，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雖然掙扎的力氣沒有，求生的本能卻讓他死死抱住了薛長河的胳膊。
怪薛長河救人心切，低估了一個孩子的求生慾望。被人抱住之後，嚴重影響了薛長河的發揮，身子也漸漸失去了他的掌控，沉入水中吸了好幾口水。
“完蛋了，長河被新京抱住了，這誰能救得了？”
新京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俺任家可就這一棵獨苗，哪位老少……老少爺們行行好，救救俺家娃？”
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薛長河去救人，人都要交待在裏面了，接下來誰還敢？
在水面上撲騰的薛長河大腦飛快地運轉，一旦被毛孩子拖進淤泥裏，連他都回天乏術，甚至送命。
薛長河騰出右手，照着新京的頸動脈竇的位置重重地砍了兩下，後者頭一歪，鬆開了薛長河的胳膊往水裏快速沉沒。
薛長河左手一撈，右手胳膊從身後勒住新京的脖子，手劃腳踩，兩個人劃上池塘的邊緣。
“長河，接着。”沒有稱手的東西，顧慢只找到了一根長竹竿，拋向薛長河，在幾個壯勞力的幫助下，把兩個人拉了上來。
薛長河一頭撲在岸上，呼哧呼哧喘粗氣，而任百安媳婦（新京媽）撲在兒子身上，不管如何拍打都不見孩子醒來。
“長河，我兒子在你家塘子淹死了，你賠俺家孩孑，我和他爹以後可怎麼活啊？孩子啊，你是要媽的命啊……”
顧慢看薛長河除了累點，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把注意力轉到那個孩子身上。
任百安媳婦牛小翠正抱着小新京嚎，少年雙眼緊閉，臉色蠟黃，顧慢試了試鼻息，無。
上一輩子顧慢幹保潔，對員工是有這方面培訓的，顧慢也跟着學了一些，最起碼的心肺復甦術她是學過的。
牛小翠瞪着血紅的眼睛怒吼：“你要幹嘛？你要讓新京死都不得安寧嗎？”
顧慢大聲罵道：“他有可能還有救，你一個當媽的，不想試一試嗎？”
有救？多數人是不相信的，這孩子很明顯是淹死了，一點血色都沒有，就是一具死屍。
顧慢已經把孩子放平，俯身聽心跳，無。
不管結果怎樣，總得試一試，顧慢把孩子俯臥清除了孩子口鼻異物，她大着肚子，屈膝跪地已經很費力了。
於旁人說，這是個忌諱，誰閒的去擺弄一名死屍啊？
薛長河稍事休息，雙腿虛浮走了過來：“怎麼做，你說，我做。”
對媳婦，薛長河迷之自信。
顧慢指揮薛長河把孩子放平，做心肺復甦和人工呼吸。人羣中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媽呀，咋跟死屍親嘴呢？
顧慢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個人：“不懂不要亂說，這叫人工呼吸，醫生都會，這是救人的。”
心肺復甦是很累人的，薛長河剛剛在塘子裏救人，體力透支的非常厲害。時間不大，已經是大汗淋漓，而孩子還沒有任何反應。
“我的新京啊，你撇下爹媽不管了。”牛小翠眼見着兒子一動不動，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沒了。
顧慢不喊停，薛長河不會停，人是在他的魚塘出的事，責任是撇不清的。再說人命大如天，責任可以撇清，良心撇不清。
見薛長河處在虛脫的邊緣，顧慢說道：“你歇一會，我來。”
薛長河雖然很想替顧慢，無奈力不從心，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媳婦屈膝跪地，委屈着大肚子給新京那個娃做心肺復甦。
這麼久孩子沒反應，顧慢也慌，是她的施救方法不正確，還是孩子確實迴天乏力，這個很是折磨人的，特別是牛小翠在跟前哭的撕心裂肺。
牛小翠的男人，也就是孩子的親爹任百安，被人從山頂上喊了來，看見孩子直挺挺地躺在那兒，差點一個趔趄就此昏迷了過去。
“薛長河，你賠我孩子的命來。”可憐任家三輩單傳，第三輩目前只有這一個孩子，牛小翠生了這一個，肚子再沒有動靜過。
可想而知，不僅爹媽的日子難過，爺爺奶奶太奶奶的日子因爲身體原因可能更難過。
任何理由在一條人命面前都不堪一擊，薛長河生生捱下了任百安的一拳頭。
想動顧慢那是門都沒有，那是薛長河的命和命根子。
“啊，醒了，活了！”圍着的人不止一個，嘴巴也不止一隻，死而復生，這種橋段只在評書上聽過，現實生活中還真沒見過。
但薛家小媳婦做到了，真是神啊。
只見小新京睜開迷濛的大眼睛，對着牛小翠兩口子輕輕喊了一聲“爹，娘。”
牛小翠抱着兒子大哭，又驚又怕又喜極而泣，這種感覺像過山車一樣，跌落谷底又飛上雲端，哪個能受得了。
此時的顧慢已經抱着肚子，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