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件事沒鬧大,如果任家女婿沒暴露,牛小翠還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啊,鬧大了,誰也救不了了。
薛家的請九宴終於又熱鬧開席了,八葷兩素的盤還沒有涼,兩個熱菜雞肉蘑菇和紅燒鯉魚也出鍋了,人人喫的滿嘴流油,早把剛纔的事忘了。
記得的,也當是醋放多了,看着薛家的日子過的好冒酸氣。
雲兮要不是現在名不正言不順,早就下場開撕了,仗着女婿指頭肚那點樹蔭,就想欺下瞞上作威作福,真是目光夠淺的。
回頭讓老三和宣傳部的老同學打個招呼,特別“關照”一下那位女婿,打掉爪牙,人就狂不起來了。
顧湘還在驚愕之中,她和老三從小在一起長大,老三是個什麼樣子她最清楚。說一個人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是不禮貌,但顧慢就是這種性格,她也沒出過縣城,怎麼能懂心肺復甦救人的?
顧慢性格變化何止這些?親手把媽、姐、妹全送進了監獄,雖說刑期不長,但一家人三個犯罪的,十里八鄉是出了大名了。
顧湘沒有立場和理由埋怨顧慢,特別是從她爹嘴裏知道顧慢的身世。換作她,誰要是敢傷害她肚子裏的孩子,她也要跟誰拼命。
顧湘是顧家三觀最正的,也是和顧慢關係最好的,這就是她今天爲什麼來的原因,她真的很想和顧慢的姐妹情分續下去。
雲兮狀似無意中問道:“你和顧慢一點也不像,是一個隨爹一個隨媽嗎?”
顧湘只能打着哈哈敷衍過去,當着薛俊義的面,她點不下這個頭。
雲兮又確定了幾分。
李姥姥今天又攜全家而來,連出嫁的孫女一家都帶來了,這一家都是喫貨,一桌菜很快喫完了,又開始四處砸摸哪桌還有剩。
薛俊義這一桌,因爲除了幹部就是單體軍老倆口,素質擺在那兒。再加上男同胞喝上頭了,基本上不動筷子不夾菜,不僅有剩,還剩了不少。
臉皮厚的人喫的壯,李姥姥帶着那個討人嫌的重孫子,強行塞過來了。本來一桌九個人還算合適,再塞進來兩個,就有些密度過高,擁擠不堪。
李姥姥正塞在了雲兮和顧湘中間,顧湘年紀輕倒沒有什麼,雲兮可是七十多歲,差點被李姥姥一屁股擠下去,摔個屁股蹲。
雲兮是個火爆脾氣,重新坐定後推了李姥姥一把:“你幹嘛啊?”
李姥姥沒想到在她閨女家裏,還有人敢對她橫,這是眼瘸還是眼瞎?
“讓你往一邊讓讓,你腚可真沉。”
雲兮可不是鄉下老婦女,腚這個字多難聽啊,她不要臉的嗎?
“道歉,你給我道歉。”
李姥姥翻白眼,拿起也不知道是誰的筷子,大朵快頤,還不忘回懟雲兮:“哪來的臭娘們,也不打聽打聽老孃是誰?”
“山翠萍,快麻溜地滾,一家子像餓死鬼投胎似的,那一桌還不夠你們喫的,又跑這桌來了?臉這東西對你來說,是不是不要也沒事?”
薛俊義對這個老孃們已經忍無可忍了,正月初二噁心了他們一回,長慧嫁人噁心了第二回,今天薛家添丁的好日子又來噁心第三回,還沒完沒了了。
“薛俊義你管不着,這是我閨女家,我愛咋喫就咋喫,愛喫多少喫多少,氣死你。”
兩個七十多歲的人還槓上了。
李大舅唯一的兒子不知道喫撐了還是喫急了,肚子咕嚕咕嚕響,趕緊抱着肚子起身去廁所。院子的廁所挨不上號,只能跑到外面去。
解決之後哼着小曲剛走出來,眼前一黑,大白天被人套了麻袋,嘿呦嘿呦教訓了十幾分鍾,才收手。
等李表哥吭哧吭哧從麻袋裏爬出來,哪有人的影子?只能自認倒黴,瘸着腿扶着腰又回到了酒席桌。
李表嫂一眼看見了李表哥的狼狽樣子,驚叫道:“他爹,你是咋的了?”
“喊什麼喊?不夠丟人的?”李表哥瞪了傻媳婦一眼,“還不去把小寶和奶找來?”
李姥姥臉皮賊厚,雖然同桌的人對她和小孫子沒一個好眼色,但不耽誤她乾飯的速度。小重孫子還當起了搬運工,把三個盤子都搬到他們那一桌去了。
李孫子可是個賢子孝孫,他媽他爺奶也要喫,他不能獨自享受。
李姥姥的袖子被孫媳婦兒扯了扯,很是不滿:“你幹嘛?”
“小寶他爹找您。”
一聽是孫子找她,李姥姥這才用袖子把嘴巴一抹,不很情願地回來了。
“奶……”李表哥把身上的傷讓李姥姥看,紫一塊青一塊,腿更是不太敢動。
“你懷疑是那個小兔崽子乾的?”李姥姥雖然是問句,但基本上能肯定是誰幹的了,那個小混帳王八蛋明目張膽地威脅過她:你搞我們,我就搞你兒子孫子。
看吧,就是這麼個六親不認的小畜生,你偏偏拿他還沒有辦法,不就喫點喝點嗎?做了不就是讓人喫的?填孃舅家的肚子不比填別人的強?爲了點喫的至於嗎?
可是你又不能聲張,真拿他沒辦法,現在人家可是領導面前的紅人,剛纔沒看到嗎?連領導都來捧場了。
反正肚子都飽了二輪了,走就走吧。本打算一個孩子隨一塊禮(全家)的,既然他不仁,別怪咱不義,一分沒有。
李姥姥一家走,和李桂蘭招呼都沒打,直到人都走完了,李桂蘭纔想起這茬事來。本來想給老孃包兩個大餑餑的,現在只能自己吃了。
書歸前傳,李姥姥離開雲兮這一桌,大家才長吁一口氣,喫相太難看了,窮有個窮樣,窮就不要尊嚴了?
酒席直到下午三點纔算結束,陸陸續續有客人要走,薛家人忙着送回禮,都是兩個大餑餑加六個雞蛋。
單體軍老倆口來時是兒子送的,當然要等着兒子來接。老人家還隨了三十塊錢的厚禮,薛家投桃報李,還沒動的豬頭肉、豬耳朵、豬肝豬大腸都包了一大塊,讓他們帶回去喫。
對單家人毫無理由的熱情,薛家人惴惴不安,無以爲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