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穿的乾乾淨淨的樣子，和村裏的孩子也格格不入。
這樣悶着哪行？還不知道這小子要呆到什麼時候。
顧慢站在巷子口，放暑假了，街上的孩子還是很多的，她找了一個比較靠譜的，就薛長路的大兒子金鎖，年齡和關諾相仿。
顧慢招手：“金鎖，過來，嬸子有事找你。”
金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跑了過來：“嬸子，什麼事？”
“等會去割豬草嗎？”
“嗯哪，沒有露水了就去。”
“我家不是來了個小客人嗎？呆在家裏太悶了，跟着你出去走走，你不用管他，讓他玩自己的。”
雖說河邊更好玩，但夏季水深，毛頭小子不知深淺，危險係數高。
還是去野外好一點。
“好，我這就回去拿筐和鐮刀。”
顧慢回來和關諾說了一下，關諾是又怕髒又想出去玩，猶豫了好久才答應了下來。
顧慢找了件薛長河的褂子，稍微大一點勉強能穿；褲子當然穿不了，顧慢就找了件自己的給他。八十年代女人的褲子不是前開門，還是側開門，關諾在顧慢的反覆開導下才彆彆扭扭穿上了。
鞋子也是顧慢的，黑布面的手工鞋，男女通穿。
關諾低頭看了一眼，默默地在心裏說了一句：“真醜……”
金鎖已經在門外喊上了。
顧慢給關諾拿了一頂草帽，一個柳條筐，一身農家孩子打扮的關諾除了臉白一點，手光滑一點，和別的孩子也沒啥區別。
果然是人靠衣裳馬靠鞍。
“金鎖，午飯之前一定把關諾帶回來，知道嗎？”
“好的，嬸。”
“別去危險的地方，別上樹別捅蜂窩，知道嗎？”
“知道了，嬸。”
等顧慢再想交待幾個注意事項，兩個人已經跑遠了。
“真囉嗦，女的話真多，我同學也這樣。”剛離開顧慢視線範圍的關諾就開始吐槽。
“嬸子也是爲你好……”金鎖小大人樣勸關諾，他媽也囉嗦，但他從來不煩，只有疼你的人才囉嗦，外人才不管你的死活。
“嗯，她雖然囉嗦，但對我是真好，還給我包肉餃子、炒肉醬，今天早上的辣椒炒豬心特好喫，我都拉不動舌頭了。”
金鎖嚥了咽口水，問道：“關諾，嬸子是你啥親戚？”
關諾略一思索，說道：“姐姐吧？”
金鎖笑着訂正：“姐姐就是姐姐，咋還吧上了？”
“她和我媽很像，所以我喊她姐姐。”
省城距離這裏，坐車都要走上很久，媽媽和這個姐姐也只是長的像而已，不會有什麼關係。
不過，他好想有這樣一個姐姐。見不到媽媽，能看到這個姐姐也不錯。
一路說着話，兩個人很快就到了山腳，金鎖對關諾說道：“我要割豬草了，你可以在這附近玩，千萬別走遠了，山上有蛇，還有人下了釦子，逮住了你腳脖子就折了。”
關諾嚇的一個激靈，問道：“釦子這麼厲害？爲什麼逮我？”
金鎖懷疑自己帶了個小笨蛋，他咋啥也不懂？
關諾趕緊表態：“我不去，我就在附近玩，我姐說有蝦有螃蟹，我就找這個。”
金鎖像看傻子一樣看着關諾：“蝦和螃蟹在河裏，山上哪有？”
關諾拍了拍腦袋：“對，我姐是這麼說的，那山上有什麼？”
“有鳥有螞蚱有刀螂。”金鎖隨手就在草叢中一撲，一隻青色的大螞蚱就捉住了。
去翅，用一根虹草繩往脖子後面一穿，螞蚱就乖乖的了，動不了飛不了跑不了。然後遞給關諾：“去玩吧，逮上一大串，讓我嬸給你往油鍋裏一榨，告訴你，比喫肉還帶勁。”
關諾讓金鎖勾的口水氾濫，反正顧慢給了他柳條筐，也沒指望他割豬草，大概是讓他裝螞蚱的。
八十年代還沒有大規模的使用農藥，各個品種的螞蚱還是挺多的。關諾串螞蚱串的不熟練，有幾個把頭都給捅下來了，他也沒捨得扔，都放進柳條筐裏。
往山上走一點，關諾還捉到了幾隻刀螂，捉第一隻的時候還受了傷，被大刀傷了，還被大板牙咬了。金鎖利落地敲掉了大板牙，扭折了大刀，關諾捉的都扛着小腦袋揣着大肚子，金鎖說那是母的都有崽了，榨起來最好喫。
大太陽越升越高，氣溫也越來越熱，金鎖割了滿滿的一柳筐草，還順帶着逮了一串螞蚱，喊關諾回去了。
於是這兩個同齡的孩子，金鎖揹着一筐草在前面呼哧呼哧走，關諾挎着個空筐在後面悠哉悠哉的走。
回家的路上有一座石橋，橋下面就是繞了薛家鬍子一圈的河，來時還沒有人，這時候已經人滿爲患了，水裏是腦袋，水邊是屁股。
“金鎖你這個二傻子，大熱天出去幹活，你不是出去找曬嗎？”
這麼多人，也不知道誰是誰，只能聽聲音。
“新京你這個兔崽子，上回沒淹死你你又開始得瑟了，學會狗刨了嗎？”
有人回答：“新京憋氣能憋十幾秒了。”
怪不得開始得瑟了。
自然有人看見了後面的關諾，面生的很，有人就八卦：“金鎖，後面的小跟班是誰？”
金鎖說道：“不許這麼說，他是薛長河嬸子家的弟弟。”
別人倒沒怎麼在意，新京可是聽的仔細，任家人對薛長河救了孩子這件事吧，不但不感激，還因爲女婿被貶恨上薛家了。天天有人叨叨，新京就記在心裏了，同仇敵忔。
“金鎖，你帶着那個下來洗把臉吧，沒看見熱的跟什麼似的，熱壞了看你咋交待。”
金鎖回頭看了看關諾，你說他大熱天揹着一筐草流汗很正常，關諾挎着個空筐，汗滴的比他還厲害，就差伸舌頭了。
城裏的孩子真是……幹活你不行，淌汗第一名。
“關諾，要不真去洗把臉？”
關諾也覺得自己到極限了，顧慢給他帶的兩根香蕉，一個包着雞心的煎餅也喫完了，飢腸轆轆還能忍受，這個熱受不了。
“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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