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慢同意，其他人也都默許了。早上喫的早，這會真是口乾舌燥，人困馬乏。
走到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找了一家乾淨的小飯館，這裏主營的是小蒸包，也有炒菜業務。薛長河要了三籠小蒸包，每人一碗豆漿，還炒了兩個菜，一個肉絲炒青菜，一個糖醋里脊。
顧慢又從包裏掏出兩個雞蛋，扒皮後把蛋白塞薛長河嘴裏，蛋黃摻着豆漿正好可以喂倆孩子。
現在薛長河喂孩子，已經很專業也很熟練了，連顧慢都要甘拜下風。只要薛長河在場，喂孩子都是他的活，根本不用顧慢插手。
單老太太就取笑過顧慢，真是隻管生不管養，在育子這件事上，越來越像甩手掌櫃的了。
餵飽了孩子，薛長河才風捲殘雲般把剩下的蒸包都吃了。
薛長河去付了帳，統共花了不到十塊錢，八十年代的物價超級便宜。
顧慢坐在窗邊，在等薛長河回來的過程中，她抱着小月月看外面的行色匆匆的人們。
單雲依坐在對面，也指着外面的風景讓兩個寶寶看。
“言哥，只拍了一組，還有一組。”
小飯館的斜對面是一家影樓，關諍言從裏面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極其難看。
“你願意拍自己去拍，真是難伺候的。昨天說沒拍好，今天說還有一組，我忙的很，可沒有工夫跟你在這裏瞎耗。”
午小三委屈巴巴地說道：“言哥說的什麼話，兩個人的婚紗照一個人怎麼拍？我可是想和你過一輩子的。”
見關諍言臉色有所和緩，又抱着他的胳膊撒嬌：“言哥，來都來了，咱就拍完吧，好不好嘛。”
午小三喊第一聲言哥，顧慢就看見他們了，微微有些訝異，這還口口聲聲說兒子找不到了，一點不妨礙他風花雪月。
顧慢看見了，才下意識地看向單雲依，她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有些發懵地看着顧慢：“怎麼了？爲什麼這麼看着我？”
顧慢笑容溫柔：“沒什麼，我就是看你累了沒有。”長河付完錢回來了，顧慢讓他出去找輛大三輪，大人孩子都累了。
這個地方離車站近，出租還是很好找的，薛長河正在和車主講價錢，關諍言和他的掛件從影樓裏面走了出來。
實際上都看見對方了，薛長河繼續講他的價，關諍言在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結果根本沒有。
午小三拽了拽關諍言的胳膊，很溫柔地提醒道：“言哥咱們走吧，和劉老闆不是還有生意要談。”
薛長河終於談妥了價錢，車主一個勁嘟囔給少了，薛長河大聲說道：“你車子這麼破，也就是看你能把我們拉回去了有點兒用，不然誰會搭理你？”
已經坐上車的關諍言靜默了一秒，發動了車子從薛長河身邊駛過。
他對自己的定位一直有比較清晰的認識，感謝薛長河再次提醒。
……
關諾放學到家，基本上在六點左右，早在五點半鐘，單雲依就拿着關諾的一件長袖外套，到公交站點去接。
老太太半是憐惜半是欣慰地說道：“你媽越來越像媽媽了。”
顧慢淺笑：“我媽很好的，病了也不是她的錯。”
單雲依剛恢復不久，顧慢是不放心的，她給小月月加了一件她的外套，抱着女兒出了門。
晚高峯的車輛還是蠻多的，自行車大軍尤其壯觀，六點多一刻，一輛公交車進站，關諾雀躍着從車上跑了下來。
“媽！”小少年撲在單雲依懷裏，嗚嗚嗚的哭了。媽媽的病好了，不但認識他了，還知道關心他了。
“好了，好了，我兒子都讀中學了，怎麼還哭鼻子呢？”單雲依撓撓他的小寸頭。
關諾悄悄的擦乾自己的眼淚，一邊圈着姐姐的胳膊，一邊拉着媽媽的手，向家中走去。
這個公交站點離顧慢的房子步行要走七八分鐘，顧慢從來沒接送過，關諾已經十二歲了，男子漢應該早早學會獨立。
“來，先來塊巧克力墊墊。”顧慢騰出手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巧克力塞到關諾的嘴裏，這還是小舅媽給他們準備的。
“我不愛喫這個，太甜。”
哪怕是這樣，關諾還是很開心地吃了。
小月月又開始吞嚥口水，關諾敲了她小腦袋一下子：“小讒貓，快點長大，才能喫這些。”
月月以爲小舅舅跟她鬧着玩呢，高興地手舞足蹈，顧慢差點耬不往她了。
“以後不許敲我們腦袋，萬一敲傻了怎麼辦？”
關諾調皮地把腦袋伸到月月面前：“月月敲回來，咱倆就扯平了。”
月月哪懂這個，動作幅度更大了，大有脫離媽媽掌控之勢。
“關諾，老老實實走路，再不老實，就把月月綁你背上，讓你們鬧個夠。”
關諾這才乖乖走路，月月雖然比陽陽那個小子輕多了，背在背上也不好玩。
單雲依打斷一雙兒女的“口水官司”：“你們倆個呀，誰也不要說話了，都給我乖乖走路。”
顧慢和關諾相視一笑，姐弟倆可都是媽媽的乖寶寶。
眼見要到家門口了，忽然一輛黑色轎車疾弛而來，還按響了刺耳的喇叭。等幾個人看過去，是急衝着他們來的。
“媽，關諾，往家跑，快跑。”在人行道上，其實避無可避。只有往前衝，纔有可能躲過去這場無妄之災。
顧慢抱着月月，是跑不起來的，那就只能看娘倆的造化了。
推着陽陽在院子裏的玩的薛長河聽到了汽笛，也聽到了顧慢的喊聲，叫了一聲不好，人已經竄了出去。
這是他最驚慌的時刻，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顧慢用身子護住月月，坦然接受這場飛來橫禍。
只聽“砰”的一聲響，一個身子呈拋物線衝了出去……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薛長河的腦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