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話，門外衝進來一個炮彈。
乍看是個炮彈，細看是銀鎖，手上還拎着一個籃子。
李桂蘭一把拽住他，笑着問：“咋的了，讓狗攆了？”
農村就是不缺狗狗，養狗都是看家護院的，偏偏口糧緊張，狗狗喫半飽，放出來自己找食。遇到那彪悍的，攆着孩子滿莊竄。
銀鎖氣喘吁吁的，馬不停蹄跑了三裏地，能不累嗎？
“奶奶，嬸子，我哥的那二百串賣完了，讓我問問還有不？有的話都給他。”
“賣完了？這會就賣完了？”
顧慢看看牆上的鐘，連來帶去三個小時，這是又遇上了一個銷售小天才嗎？
“是。”銀鎖點頭如搗蒜，“我哥認的人多啊，一個學校的人都認識，同學還有弟弟妺妹，還有一起玩的，根本不愁賣……”
小銀鎖滿是自豪感，他哥就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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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顧慢幫他擦擦臉上的汗，問道。
“我？”銀鎖撓撓頭，訕笑，“我還差點，剛賣了五十多串，現在我哥幫我賣……我哥說，別害臊，臉皮要厚，咱憑本事掙錢，不丟人。”
“你哥說的對，奸懶讒滑才丟人。”
家裏還剩下不到二百串，李桂蘭給包起來放在小籃子裏，銀鎖剛想走，讓顧慢叫住了。
“和你哥說，這二百串算是我批發給他了，一串掙一分五釐錢，全賣完能掙三塊。銀鎖，你也要加油噢，爭取攆上你哥。”
“誒，我記住了。”銀鎖一路小跑跑遠了，他現在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他哥一天掙五塊，他也不能落下太多了。
李桂蘭小聲說：“慢慢，一天五塊是不是多了些？”
老的想法很簡單，喫苦受累大多是咱擔着，肉分出去的太多，咱賺啥啊？
顧慢笑着對她說：“媽，不多，給長河賣糖葫蘆的，一天能掙十多塊，一個月四百多，就這樣你兒子一個月掙這些。”
顧慢伸出了兩根青蔥玉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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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李桂蘭想想也不錯了，一年兩萬多。
“哪啊，媽，您再加個零。”
別說李桂蘭了，長慧也很喫驚，天啊，現在農村萬元戶都不多見，哥哥一個月能掙兩個萬元戶回來。
顧慢光透露長河的那部分，事實上她的服裝生意和灌腸生意掙的只比長河多，不比長河少。
凡事低調沒壞處。
“做糖葫蘆主要靠數量，掙錢了人家纔跟着咱幹，咱才掙的多。”
李桂蘭做了大半輩子農民，以後還要活到老，幹到老，生意經她也不懂得，只要顧慢心中有成算就好。
今天開始蒸過年大餑餑了，今年要多蒸一些，家裏添了三小隻，再過兩天長慧家兒子要請九，還要給她帶一些。
“長慧要回林家苑嗎？”
“要回的，哪有在孃家辦酒的？”在孃家坐月子已經有很多人指指點點了，老話說的，只有大姑娘私生了孩子，纔在孃家坐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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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蘭更怕顧慢有意見，畢竟這個家以後是兒子兒媳的。
回去，大概率要和公公婆婆住一起的，公公是個唯媳婦是從的人，婆婆又不是親的，哪會好生伺候外來的媳婦和外來的孫子。
李桂蘭狠了狠心說：“怎麼說她也是外嫁女，回去住二十來天，出了月子就回西山住，讓華北伺候。”
顧慢轉而問長慧：“你是怎麼想的？”
長慧心裏也不是滋味，她自知不是林後媽的對手，回去沒有她和孩子的好果子喫。但請九她是必須回去的，林後媽又慣會演戲，她要是和孩子當天離開，名不正言不順，沒有合適的理由。
“我聽咱媽的，住孃家好說不好聽。”
看吧，你要是把名聲看的太重，就只有低頭的份，大多數人活的就是一張臉，所以活的累。
陽陽月月睡午覺的工夫，顧慢幫着揉麪，做劑子，放在熱炕上，醒個三十四分鐘，就能上鍋蒸了。
關諾無所事事，自告奮勇去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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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蘭當然阻止了，關諾可不是農村娃，穿衣上講究，皮膚又白又嫩，哪能幹這些粗活。
“媽，就讓他燒唄，省的有精神跟我鬧脾氣。”
顧慢說的鬧脾氣，就是她不讓關諾跟着賣糖葫蘆，這個傢伙從昨晚開始就對她愛搭不理的。
“我哪有鬧？”關諾死活不承認，他可是很懂禮貌的。
顧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是幾個意思？”
關諾拿着燒火棍在竈膛裏捅咕，捅咕的菸灰撲鼻，顧慢又捂鼻子又跳腳：“關諾，你是不是皮子癢癢了？”
關諾懵逼：“我哪有皮子？我又不是動物長着毛？”
李桂蘭哈哈大笑，把關諾拉出來了，這姐弟倆，雞同鴨講，對牛彈琴，都差到腚幫子上去了。
顧慢看了一眼灰頭土臉的關諾，問道：“真的很想出去玩？”
關諾：“我不是去玩，我是出去掙錢。”
“關叔叔沒給你錢嗎？你什麼時候缺過錢？”
據她所知，關諍言臨走之前，給了關諾五十塊零花，又給了顧慢二百，算是關諾這幾天在鄉下的伙食費，不過顧慢拒絕了。沒聽說在姐姐家住幾天，要交伙食費的。
“那能一樣嗎？”關諾振振有詞，“只有體會到生活不易，才能更珍惜別人的勞動，體會爸爸媽媽的辛苦……”
顧慢投降了：“那好吧，我承認你說的對，明天跟着爺爺打下手吧，還能照顧爺爺。”
關諾：“……”他想和金鎖一起，但照顧爺爺責任重大。
下午兩點來鍾，賣糖葫蘆的幾個人，陸陸續續回來了。
爺爺老當益壯，一百五十串糖葫蘆全部賣完，是最早回來的。他樂呵呵地把皮包的零錢全倒了出來，讓顧慢點一點收起來。
顧慢和關諾一起點，數錢的樂趣在後世，尤其手機支付的時代，是體會不到了。
最後一算帳，不多不少剛好十二塊。
顧慢只收了兩塊，另外十塊是孝敬老人的，老人不容易，她又不是見錢眼開的。但老人沒要，喫穿都有小輩管，他沒有花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