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口子先推了四百斤麥子，二十斤花生油，這算是第一年的，這兩年的以後再補上。我估計三年能補上兩年就不錯了，還是那兩口子佔便宜。”
這事明擺着的，姐弟倆不能見天要，支書也不能年年幫着掰扯。
安右菊點頭：“怎麼有這麼壞的人啊，人家當叔叔嬸嬸的幫襯着，他們可好，欺負的比別人還起勁，白天送晚上拉走，是人都做不出來。”
姐弟倆被人欺負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出頭；有人出頭了，個個義憤填膺……讓顧慢怎麼說呢？人性太冷漠了。
王玉芬看着顧慢臉上那道紅印子，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這麼漂亮的一個人，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說道：“家裏有獾油，那個治燙傷，也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李桂蘭正愁着，臭爪子弄不好要留印子的：“甭管有用沒用，擦擦沒壞處，金鎖媽，你快回家拿去。”
獾油金貴着呢，王玉芬用青黴素瓶子裝了一小瓶過來，早晚塗一點，半月十拉天應該夠用。
要是你以爲顧慢窩囊沒用，那是想錯了，這點傷多少有些故意的成分，自己的男人她太瞭解了，得爲長河動手找個理由啊。
現在人人當長河只是疼老婆，誰去說他們是多管閒事，爲毛妞臭毛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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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慢看到了上輩子的自己，上輩子被劉香蘭以孝道拿捏，這輩子她再也不允許發生了。
她救毛妞，就是救上輩子的自己。
閒着沒事，幾個女人就串起了山楂串。男人抗凍，長河負責洗，不過自個的男人自個疼，顧慢加了柴火燒熱水，摻進涼水裏力求別凍手。
王玉芬捅咕了安右菊一下，打趣道：“看見沒？學着點，你疼男人，男人才疼你。”
安右菊臉一紅：“俺們那口子，就是個心粗的，我也一樣，學不來。”
顧慢回懟：“少拿我開涮，你們是沒試過，涼水可冷可冷了。”
“怎麼沒試過？臘月二十七賣完糖葫蘆，我還去河裏洗了一盆子衣裳，砸的冰洞。”
王玉芬都習慣了，沒覺得有什麼，顧慢就不同了，她兩輩子加在一起，都有三十多年沒接觸冰水了，感覺不是多深刻。
“女人真是不容易。”顧慢感慨。
王玉芬撲哧一聲笑了：“像你這樣的女人還不容易啊？長河替你出頭，給你掙錢，嬸子幫你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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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慢想想也是，同爲女人，這輩子活的輕鬆幸福多了，人要知足，她確實要知足。
“誰叫咱攤上了好婆婆，嫉妒吧？”
“你再嘚瑟，俺們兩個就把嬸子搶回家去了哈。”
“那得先過了我這關，看你們能不能搶的動，搶的走……”
農村婦女，嘮的是家短里長，柴米油鹽，不高尚，處處是煙火氣。
串到最後，金鎖他們也來了。正月孩子得閒，都想掙個塊八毛的，明天出門賣貨兩不耽誤，多好的事啊。顧慢應孩子們的要求，又加了一千串，近四千串了。
串完串，到了晚飯時間了，李桂蘭煮了餃子，留大傢伙喫飯。大年初一，家家是餃子，所以都沒留下，只是帶走了一些乾果做嚼頭。
初一晚上是睡的最早的，頭一天都熬夜了，連倆寶也是，喫過了晚飯就開始打瞌睡。
長河四點鐘起的，今天串的串多，時間上要寬鬆，出門都是九點多出門，只要別晚了這個點就行。
再過幾天，顧慢準備整一套設備下來，貼上“薛記”的商標，找代理走批發這一塊，零售太累人不說，沒有保護誰都可以模仿。
八點多鐘，王玉芬安右菊都過來領了，量都比以前要多；於紅雪和哥哥的關係鬧僵，今天不走親，要了兩人份，長民也被迫營業；孩子也多，光和金鎖一起的，就有七個。
毛妞是唯一的一個女孩。
“我……沒錢，能不能先欠着，我肯定不會賴帳。”小姑娘怯生生，沒有人護着，被迫長大的女孩就是這個樣子的。
金鎖走了過來，對顧慢說：“嬸子，我可以給毛妞擔保，她要是掙不回來，你就扣我的好啦。”
王玉芬腹誹，她家好大兒真是大方，賴一天的，掙三天不夠賠的，臭小子算沒算過這筆帳啊。
“好，咱可以先賒帳，你要多少啊？”
小姑娘擰着衣角：“二百……串？”
哎呦，這是問顧慢還是問自己？
臭毛擠了過來，幫着拿主意：“姐姐，咱要三百串，我幫你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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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慢看了看臭毛，問道：“你也要去賣？”
臭毛用力地點了一下頭，還無比自豪的樣子。
顧慢哭笑不得，糖葫蘆是入口下肚的食品，最講究質量和衛生，你說一個髒兮兮的孩子去賣糖葫蘆，別人肯買的機率能有多大？
正在顧慢欲言又止的時候，李桂蘭喊了：“臭毛，過來。”
臭毛的小身板，從幾個孩子的身邊擠過去，跑到了李桂蘭面前：“奶……呃，大姨，你叫我？”
“嗯，看看你的脖子，三刀砍不透，臉上手上髒的像個小狗熊，還跟着你姐去賣糖葫蘆，早把人家嚇跑了，大姨給你洗洗。”
臭毛最不願意洗手洗臉，特別是脖子，連他自己也說不出爲什麼，要不能髒成這樣？
李桂蘭也不管他彆扭不彆扭，拉到盆子前就開始洗，其間換了三遍水，打了兩遍肥皂，纔算把他倒飭的像個小孩樣了。
顧慢又給他找了一條關諾的褲子，挽了一下褲腿，上身穿的是那件棉襖，總算和普通小孩看齊了。
“現在可以幫你姐姐吆喝了。”顧慢拍了拍他的小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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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妞接受了弟弟的建議，拿了三百串，賣完是四塊五毛錢。說實話，姐弟倆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顧慢留了二十串，其他的都讓他們取走了。這二十串是給客人準備的。
光誠誠悅悅也就罷了，怕的是李姥姥拖家帶口來，連孫子帶孫女，泱泱十多口，像是來展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