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慢能猜到了，這大概就是凌縣長的父母，因爲凌縣長跟在後面呢，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都遞給了顧慢。
客氣話當然要說幾句的，“凌縣長，你人來了奶奶就很高興了，不用帶這些東西的，怪沉的。”
凌縣長淡淡地說：“是我的一點心意……”
顧慢把東西放下，把奶奶攙進屋，把幾位客人也讓進去了。
顧慢又去西屋泡茶，凌縣長跟了進去，問道：“我孃的身子骨看起來不如前些日子啊？”
顧慢點頭，“我年前才找到的奶奶，她沒房子沒地，在那間小屋裏已經住了幾年了，身子早捱垮了。”
凌縣長不禁黯然，“我們都來晚了……”
顧慢竟然無言以對。
顧慢泡了茶，家鄉的茶葉,香氣高,滋味濃,口感清醇,帶有濃郁的板栗香，老者端起杯子飲了一口，讚道：“還是咱這個地方的茶葉香啊，凌蘭，我覺得像蘇林縣的山區，發展茶葉應該不錯。”
顧慢看了老者一眼，不得不佩服上位者精準獨到的眼光，以煙照爲中心，經過南茶北引，在十幾年後誕生了一款經典茶葉：煙照綠茶，確實帶動了一方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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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蘭淺笑：“那我回去彙報一下，研究研究可行性。”
今天和凌蘭一起來的，除了她的父母，還有她的愛人。
凌父抓着蕭奶奶的手說道：“老姐姐，我們這些年一直忙工作，沒顧上來看你，你千萬要擔待啊。”
蕭奶奶一點也不糊塗，“你們都是幹大事的人，蘭蘭也是，造福的是幾千幾萬個人，這個道理俺懂。”
凌父眼睛溼潤了，“老姐姐，我有愧啊，當年是你和老哥哥救了蘭蘭，救了我全家，我應該早點來，早點來……”
凌蘭幾不可見地抽了抽嘴角。
凌父凌母是有私心的，蘭蘭丟失的時侯還小，接回來已經是七歲的小姑娘了，只認蕭家爲父母，還曾經和他們鬧過好一陣子，真的傷透了腦筋。
後來蘭蘭終於不提回去找爹孃了，爲此兩口子還挺高興的，以爲孩子終於理解他們了，接受他們了，實際上是他們自作多情。孩子偷偷攢零花錢，買地圖，所幸孩子還小，在鄉下時還沒上學，連地址都不記得。
老兩口知道，蘭蘭這些年一直在找她鄉下的爹孃，也權當不知道罷了。他們爲革命奔波了大半輩子，不想和別人分享女兒的愛也有情可原，這一次是被女兒裹協來的，女兒來看娘他們不來，說不過去。
等真正見到了蕭奶奶，凌父真的後悔了，他要是早點來，老姐姐不至於這麼老吧？她可以再活幾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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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慢不知道凌家父母的心思，看着接近正午了，就張羅着做飯。
李桂蘭剛好挎着兩張蔥油餅，端着一小盆雞肉菜來了，一左一右還跟着兩個小短腿。
“慢慢，這是來客人了？”
凌蘭也在幫忙，顧慢迴應婆婆：“是嘞，這是凌縣長，我跟您說過的。”
兩個人彼此笑了笑，寒喧了幾句，一起做飯。
凌蘭問道：“顧慢怎麼了？”
“這幾天感冒了，身子虛的很。”李桂蘭哪敢說實話，又擔心顧慢的身子不抗造，只能胡謅。
“顧慢，過幾天房子的歸屬權就能下來，可以告訴娘，讓她高興高興。”
凌蘭所說的，應該屬於官方消息了，該不該告訴蕭奶奶，顧慢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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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奶奶想回十里河子，可以理解，薛家鬍子再好，孫女孫女婿再孝順，這裏畢竟不是她的家，一把老骨頭想埋在生她養她的地，想陪着老頭子兒子。
一旦回去，以蕭奶奶風燭殘年的身子，顧慢怎麼放得下心？要是跟着去，還有孩子，還有廠子，還有她如今弄不掉的肚子，還有她那個什麼酸中毒……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煩死了都。
午飯說不出豐盛來，這個季節，大白菜當道，幸虧林華北開始殺豬了，豬下水扛下了所有，勉強湊了八個菜，把薛俊義薛名友都請了過來，作陪。
飯後不久，凌家人就提出要回去了，凌父從兜裏掏出一迭子錢來，目測應該有個千八百吧，放在了蕭奶奶的枕頭底下，“老姐姐，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想喫什麼，讓小輩給你買。”
凌蘭雙手握住蕭奶奶的手，像小時候撒嬌一樣一樣的，“娘，過兩天我再來看您，好好喫飯好好睡覺，我會想您的，娘……”
蕭奶奶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一個勁的點頭。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等凌家人走出屋子，蕭奶奶喊住了顧慢。
“奶奶？”
蕭奶奶把錢塞到了顧慢手裏，嘴脣蠕動：“還給他們……俺養蘭蘭可不是爲了錢……”
顧慢趕在凌父上車前把錢還給他，後者表情複雜。
“這是我奶奶的意思，做小輩的不能違背。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奶奶的。”
李桂蘭不太理解，蕭奶奶養了凌縣長好幾年，可以說救了她一條命，凌家人感謝不是應該的嗎？爲什麼要還回去呢？要她說，一個大幹部拿千八百的，真心不多。
顧慢大概能猜測到蕭奶奶的心思，媽媽有兩種，一種用肚皮生的，一種用心生的，凌蘭就是蕭奶奶用心生的，談錢等於褻瀆了這份母女情。
凌家人想拿錢彌補這份愧疚，看樣子要繼續愧疚下去了。
又過了兩天，顧慢接到了陽春鄉派出所的電話，兩處房子，蕭家旺家屬吐出來了，簽字生效後，兩家的收養關係就可以解除了。
顧慢第一時間告訴了奶奶。
蕭奶奶很高興，不僅要回了房子，還能和那噁心的一家人解綁關係，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妞妞，俺想回去看看行嗎？”
“只是看看嗎？”別以爲她不知道，蕭奶奶在偷偷收拾自己的衣服，這可是打着住下去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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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奶奶不好意思地說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每個人都是嘞。”
顧慢妥協了，奶奶風燭殘年，不願意客死他鄉，可以理解。實在不行的話，從十里河子請個人二十四小時近身照顧，她和長河常跑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