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和傅庭深坐在傅老太太的右手邊。
而秦家人則依次坐在傅老太太的左手邊。
大家安安靜靜的喫東西,氣氛不似一見面那般凝滯,但有了剛纔秦老爺子與傅老太太的談話,也沒有緩和多少。
沈清秋暗暗打量着衆人臉上的神色,垂下眼簾默默地喫着東西,腦海中卻回憶着擺臺上的那一個個錦盒。
盒子裏面大多是珠寶首飾,古董字畫,還有一部分是房產豪車,以及傅家各個產業的股份。
說是天價聘禮也不爲過。
但最讓沈清秋感興趣的是其中一個盒子裏的鳳釵。
沒人比她更熟悉那隻鳳釵的款式以及製作工藝。
因爲她一眼就認出那隻鳳釵與她現如今手中握着的那頂仿明制鳳冠如出一轍。
可以說那隻鳳釵就是那頂鳳冠的一部分。
之前在獨立州的時候,臨走時邱老曾給過她一支,現如今傅老太太又給了她一支。
難道這套鳳冠出自獨立州?
不知怎麼的,那種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再次出現,並且在將她一點點的推向獨立州。
傅老太太注意到沈清秋失神的樣子,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神色,“清清,怎麼不喫?是不是飯菜不合口?”
沈清秋猛地回過神,她躊躇了片刻,“奶奶,我注意到錦盒裏有一隻鳳釵。”
“那支鳳釵雖說不是什麼老物件,卻勝在精美,而且背後還有一個非常悽美地故事。”傅老太太拿起帕子擦拭着嘴角,眼眸深處藏着意味深長的笑意,“我以爲你會喜歡。”
沈清秋勾了勾脣,黑白純粹的杏眸中閃爍着狡黠的笑意,言語中更是透着一種晚輩對長輩撒嬌的口吻,“當然喜歡,只是感覺這支鳳釵,總覺得像是在暗示什麼,難不成跟我的婚約有關?”
其實這些只是她的猜測。
最初拍賣那頂鳳冠的人,後來送給她鳳釵的邱老,再例如此刻傅老太太送到她面前的這支。
他們好像一直在無形的牽引着她,讓她去探究這頂鳳冠背後的故事。
但直覺告訴她,那頂鳳冠背後藏着的那段不爲人知的故事極有可能與母親秦卿有關。
傅老太太似乎早有預料,臉上沒有任何的驚訝,“早就聽庭深說你喜歡研究古董文玩,給你準備了那麼多不感興趣,卻喜歡那支鳳釵,看來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種緣分。”
“你這丫頭還真是聰明伶俐,若真感興趣,等我整理出來資料送到你面前。”傅老太太對沈清秋有着一種不同尋常的縱容,慈愛的眼神宛如面對自己的親孫子一般,“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嫌棄這個故事枯燥乏味。”
沈清秋莞爾一笑,“怎麼會呢?婚約的事情一直困擾着我,若您能幫我解答疑惑,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坐在旁邊的秦老爺子聽得一頭霧水,目光帶着幾分複雜的深意看向傅老太太。
什麼鳳釵?
怎麼之前從未聽沈清秋提起過?
難不成又是她在背後下了什麼圈套,引沈清秋上鉤?
比起秦老爺子滿腹狐疑打量的神色,傅老太太表現的十分坦然,反倒顯得秦老爺子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清秋淡笑道:“我很滿意。”
聽到她的回答,傅老太太點了點頭,“那婚期的事情你們兩人商量着來,不過以過來人的身份,我還是建議能儘早就儘早。”
畢竟夜長夢多。
他們秦家上上下下都在反對這門親事,如果不是擔心他們出爾反爾,傅老太太也不至於將原本定於下週的訂婚提前到現在。
擔心沈清秋不好意思開口,傅庭深率先出聲道:“我們會商量的。”
就這樣沈清秋和傅庭深的婚事被徹底敲定了下來。
喫過東西后,秦家人與傅老太太閒聊,沈清秋默默地起身走到了擺臺前,順着延伸出去的羊腸小路,來到了水榭庭軒下。
她一襲月光白滾銀邊旗袍,雙手環胸抱臂,凝視着遠處盛開的藍花楹,身邊是茂密的植被做陪襯,背影竟生出孤傲的氛圍。
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的眉心微動了動,卻沒有轉身。
直到男人的胸膛貼上來,那股清冷的木質香氣將她包裹,她順勢向後仰了仰。
“有心事?”男人沉冷磁惑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他的薄脣貼在她的鬢邊吻了吻,深不見底的黑眸凝視着她,像在努力的窺探她的心思。
沈清秋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的懷裏,“閒着無聊出來走走。”
知道她有心事,但她不願說,傅庭深也沒有繼續追問。
沈清秋微微深吸了一口氣,看似漫不經心的隨口問了句,“你說我們的婚事到底從何而來?”
“不清楚。”傅庭深道:“但如果你想知道,不妨去問問奶奶她老人家。”
沈清秋無聲地扯了扯脣,沒有說什麼。
從她和傅庭深確定關係後,一直感覺背後有一隻手推動着她向前走。
眼下她和傅庭深訂婚,那種感覺越發的強烈。
只是她至今都不知道在背後推動的那隻手是誰。
獨立州的邱老?或是其他家族的人?
亦或者是對她慈愛和善的傅老太太?
還有出現在她眼前的鳳釵。
她相信那絕不是傅老太太心血來潮送出來的,而是在這某種目的吸引她的注意。
“別想那麼多。”傅庭深的聲音又低又緩,順着耳廓鑽進耳蝸,帶着勾人心魄的蠱惑。
沈清秋握着男人環在她腰肢上的手,柔軟微涼的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凸起的骨節,“我只是覺得我們從確定關係到訂婚,一切都太過順利。”
順利的好像一切都像是一早安排好的。
他們兩個人不過是這個計劃中的兩顆棋子,身不由己。
然而這話落在傅庭深的耳朵裏,卻多了一絲別的意思。
他的眉頭微皺了皺,落在她腰肢上的手也不由得收緊了許多,“難不成你想反悔?”
什麼叫一切太過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