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和血，都無比真實。
李青在碎石上眺望，這裏給人最直接感觸，便爲一處剛剛結束戰亂的戰場。
而不像是遠古爭仙時代遺漏的戰場遺地。
古戰場很大，是一塊陸地，但這塊陸地並不完整，它由許多小陸地拼湊而走，具有一股割裂感。
每一塊小陸地，都曾爆發過慘烈大戰，互相之間，可能曾隔着星空，最終因不知名原因，從星空各處匯聚在此處。
修士走在古戰場上，彷彿走遍星空各地。
前一腳踩的是羣北星域土地，下一腳，可能便是蒙語星域土地。
古戰場並不是一處戰場，是遠古時代星辰界許多戰場的聚合。
“這地方……”李青突然有感，似有厚重的殺道之理，鋪面而來。
他迅盤膝而坐，進入入定之態。
此次入古戰場，李青首要目的還是破障以更進一步，這裏有殺戮障的機緣，待他六破時，僞七破該無人是他對手。
同階相遇時，只需防一手陰神法旨。
其次便是在此地尋寶，戰場遺留很多法寶，看能不能尋一件陰神級的寶物，這樣，遇上陰神法旨，或也不懼。
至於避開虛無城主的氣息追蹤，不過順路之爲。
這片天地，充斥着殺氣，殺戮之理，在天空瀰漫。
李青緊緊把握住這份感覺。
半年後，李青悠然醒來，輕嘆：“不行，殺戮之道，需要一定的殺伐基礎，方可輕鬆感悟，我四千年的求道路，殺戮只佔一小部分，且每次殺戮，都是道爭。”
“殺戮道的修士，該心向殺戮，主動靠之。”
“若是能在古戰場就地感悟兩三千年，也能強行破殺戮障，只古戰場的停留時間有限。”
契合殺戮道的修士，無需另覓機緣，進入古戰場後，只需閉關感悟，就可大通殺戮之理。
殺戮道，偏向一種實踐之道，一直踐行殺戮法則，以殺止殺，來一次古戰場，感受遠古時代遺留的殺戮氛圍，破殺戮障會非常輕鬆。
李青無厚重殺戮基礎，如今悟法時，事倍功半，效果不佳。
古戰場的停留時間，因人而異，一般可呆兩三百年，少部分人能呆四百年以上。
遠古斷劍內的殺戮氣息，會慢慢消失，當殺戮氣息全部消失後，會強行將修士送離古戰場。
因每柄遠古斷劍大小不一，吸取的殺戮氣息總量也不一樣，導致修士的停留時間差異。
“還是先尋找古戰場其他活的生靈，瞭解此地內況，看是否有更簡單的破障方法。”
李青放開感識，探查周圍方圓萬里內的情況，他只能粗略感識萬里的生靈氣機，其他情況難明。
萬里之內，一片死寂，似沒有生靈。
明悟洞虛真義後，修士皆能完全掌控自身氣機，除非雙方距離非常近，否則可避開其他修士的粗感探查。
李青不急，就這一步步走在古戰場，慢慢感識，古戰場的一切物，則暫不觸碰。
……
半年後，李青行至一處破敗劍冢，雙眸勐然射向北方，有一個生靈，闖入他的氣機感應之內。
“古戰場內，還真有其他生靈！”
李青一喜，當即往那邊遁去，感識的生靈氣機不如他，只洞虛三破水準。
快抵達目的時，李青便聽到遠處轟隆隆之音大響，地面劇烈顫抖。
一頭高如山的兇獸，在那奔跑。
這是一頭長着厚重長毛的牛型生靈，只是太高壯了，其一步一跨，轉瞬跨過無數裏，與李青遙遙相望。
牛型生靈的腹部，被一根巨戟插入，巨戟是一柄殺伐真器，品級不低，不差筑陽劍多少。
“這頭牛好古怪，殺伐真器透體而不死。”
“不對！”李青童孔微縮，身上有生死道氣息流轉，又緊盯着牛輕吟：“氣機是真的，殺伐真器也是真的，但牛是死物。”
牛發現李青，怒吼着直衝過來。
李青沒有客氣，凌空邦邦兩記七玄拳，將牛型生靈揍翻在十里之外。
“道友莫動手，誤會，那是我的牛！”
李青正欲上前，突見一道白光閃過，飛來一個沾滿血水的纖弱修士。
纖弱修士滿臉血污，停在牛型生靈之前，一舉將巨戟拔出。
巨戟被拔出後，牛型生靈直接分解，與戰場的浮屍、血河融在一起。
“你是人是鬼！”李青沉聲道，來人修爲不過洞虛三破，似不怕他這個五破修士。
纖弱修士打出一道法力，將全身清洗乾淨，拱手道：“在下雪海宗段雲，自然是人，入古戰場尋機緣已有七十年，這頭牛，我已經守了十年，方見其從戰碑逃出。”
段雲心有忐忑，眼前這個修士竟然是五破，比他強大太多，若是對方強搶殺伐真器，他只能提前退出古戰場。
“區區一件真器，道友拿着吧，”李青隨意道，好不容易遇見一個人形生靈，他笑容滿面，展露上善若水的風采，“只是牛從戰碑出，具體是何情況？”
“道友不知？”段雲一頓，對方和善態度，讓他壓力大減。
“在下入古戰場僅一年，道友和牛，是我目前唯二見到的身具氣機的生靈。”李青回。
“原是如此。”段雲灑然一笑，旋即爲李青解釋古戰場之事。
原來，戰碑，纔是古戰場的真正機緣。
古戰場遺留不少戰碑，每一塊戰碑，都記錄着一代遠古歷史。
古戰場原本遺留着大量遠古時代的法寶，但是經過各路修士無數年的探索，外間法寶和機緣，早已被人搜盡。
李青早前所看的腐屍和法寶，都是虛假影像，只有由殺戮氣息凝聚，甚至，整個古戰場的場景，多爲殺戮氣息凝聚。
那些物品，一被觸摸，就會消失，但一段時間後又會重新凝聚。
更早時期，外間法寶還未被取盡，那時修士尋寶，需在虛假影像和真寶之間進行辨識。
段雲道：“如今唯有戰碑內，遺落着大量法寶機緣，常有生靈自戰碑中走出，這些生靈，都是死在遠古仙戰中的生靈，我們稱之爲亡靈。”
“亡靈偶爾會帶一些寶物出來，修士斬殺亡靈，可得寶物機緣。”
……
段雲邊說邊帶李青來到跑出牛型生靈的戰碑處。
路上，李青不擺架子，和段雲很快熟悉。
“便是這塊戰碑，”段雲介紹道，“此戰碑，因一個叫神牛谷的仙門勢力而成，神牛谷在遠古時代，似乎是一陰神大宗，今若有神牛谷的後裔血脈在此，可直入碑中尋機緣，不僅可得法寶，甚至可得正統的仙門傳承。”
“活人可進這戰碑？”李青訝然。
“當然可以，我等在碑外苦等生靈跑出，不過下策，”段雲笑道，“上策該是親身入戰碑，體驗戰碑記錄的那段歷史，機緣合適的，連陰神之寶，也可帶出。”
“曾有一位叫羅酒的修士，在一戰碑中，帶出兩件陰神之寶，名揚星空，當然羅酒能入戰碑，只因那塊戰碑，乃是羅酒的祖先家族而立，記錄着羅家覆滅之戰。”
聽段雲講訴，李青大抵明晰戰碑一事。
一塊戰碑，便是一段真實歷史，符合條件者，可入戰碑體驗那段歷史，並找尋機緣。
“修士入戰碑體驗歷史，死了會如何？”李青奇怪道。
“死不得。”段雲取出一張符籙道：“此是由殺戮之道凝聚的傀儡符，這傀儡符，只在古戰場內有效，修士進入戰碑後，傀儡符會護持修士性命，修士在戰碑中被殺，消耗的是傀儡符。”
“修士本身無礙。”
“此傀儡符，每柄遠古斷劍都可取一張，且在任意石碑處可取，道友只需將遠古斷劍與戰碑相貼，自有傀儡符凝聚。”
李青聞之動容，當即一試，事實確如段雲所說，一張傀儡符憑空凝聚而成。
此時，李青終於明白入古戰場修士，無性命之憂的緣故。
有生靈自戰碑跑出，還有其他修士獵殺，古戰場自然有一定風險，但傀儡符的存在，完全可救修士一命。
傀儡符在整個古戰場都有效，不侷限於戰碑內。
除傀儡符外，修士還有遠古斷劍，可隨時出古戰場，雙重保護下，修士在古戰場中想死都難。
李青自然也明白段雲以三破之境，敢在他這個五破修士前爭殺伐真器的緣由。
即便李青對段雲動手，段雲也不會死，只不過被提前打出古戰場。
段雲想繼續留在古戰場尋機緣，方會爲李青解釋諸多情況，並賣力交好。
“古戰場中，現在就道友一人？”李青又問。
“不是，具體幾人不知，但我還見過三個人。”段雲凝聲道：“有一個人，道友要小心，此人名叫魔夢，出自巫神宮，善長詛咒之道。”
“被魔夢盯上，在古戰場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她的詛咒，可在古戰場之外生效。”
“另外兩人，其中一人出自七聖宮，名叫秋觀，另一人出自九劫山，名柴厭，兩人實力不凡，極其強大，且互相爲敵，我多次見兩人在古戰場內大戰。”
“只奇怪的是，兩人這般強，所在仙門必定不凡，七聖宮和九劫山，我均未聽過。”
七聖宮……李青一愣，端是巧，能在此間遇上敵人，另一九劫山，他也未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