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聽到這個稱呼眯了眯眸，眼底翻滾着凜冽的寒意，不過沒有出聲。
顧念斂下眼眸，應了一聲。
顧拙笑出了聲：“所以說，你還是要多學習學習，爭取超過你姐姐。”
楚容對上他的那雙眼眸，聲音帶着幾分譏諷：“你還真是大膽，把她送到我身邊來也不怕最後回不去？”
顧拙嘴邊笑意更甚。
他看了眼顧念，隨後道：“你殺的，我不心疼。”
他的聲音依舊帶着笑意，不過其中的冰冷卻刺痛了顧念的心。
她擡起眼簾來不可思議地看向顧拙。
不過隨後顧拙又說：“我也相信，我女兒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
楚容眼中帶着厭惡，她冷聲打斷顧拙：“你不配做我的父親。”
顧拙輕挑了一下眉，然後一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知道你不想承認我，但你身體裏流的終究是我的血，在生物學上是不可改變的。”
楚容眼眸閃了閃，心底升出一股對自己的厭惡感來。
第一次她這麼討厭自己。
而身邊的顧拙則是有些嫉妒地瞥了楚容一眼。
和楚容相反，她特別羨慕楚容身上能夠流着顧拙的血。
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果自己是顧拙的親生女兒，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擁有顧拙那深沉的父愛了，而不是把她當成楚容的替身養着。
見楚容沒說話了，顧拙又指了指她和顧念。
他說：“知道爲什麼我要把顧念送到你身邊嗎？”
他咧着嘴，笑容很大，微微傾身注視着楚容：“因爲我想讓你知道，我始終沒有忘記有你這麼一個女兒，顧念就是我看着跟你像才撿的，養在身邊專門代替你的。”
他第一次見到顧念的時候就覺得她和小時候的楚容很像，除了瞳孔的顏色，哪哪都像。
他看到顧念就想起了楚容和楚箐，所以就給顧念取名念字，意爲思念。
楚容不願意留在他身邊，那他就養一個跟楚容長相相似的女孩在身邊，把她當成楚容，把原本要給楚容的父愛也給了顧念。
一開始他只是把她留在身邊，會對她很好，會把所有蒐羅來的好東西全部給她，也會經常麻痹自己，這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是真的把顧念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
可是顧念的年齡越來越大，那張臉和楚容也越來越不像，顧拙就讓她使勁訓練，讓她變強，然後磨練她的性格，想讓她變得和楚容一樣，這樣就可以繼續麻痹自己了。
但顧念就是顧念，她只是一個替身，永遠都代替不了楚容。
顧拙在得到這個清晰的認知後就不再自欺欺人了，也不再管顧念，任由她去了。
剛開始顧念還會掙扎，直到又一次她問了一句自己到底哪裏不如楚容，惹得顧拙雷霆大怒，不過看在她和楚容那張兩三分相似的臉的份上，顧拙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沒有再管她，任由她去了。
顧念用受傷的眼神望着顧拙，心臟像是用針紮了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雖然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楚容的替身，但兩人誰也沒捅破這張窗戶紙，誰也沒有說過這種話，這次經由顧拙的口說出來，顧念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在乎這件事情。
她知道顧拙無情，但不知道他居然像是沒有心一般。
被撿回來的那段時間，顧拙其實對她很好，說話都輕聲細語的，像是一束光照進了她的生命中，驅散了那時候童年的陰霾。
所以顧念是真心把顧拙當成親生父親看待的，十分尊重。
本來以爲兩人相處了這麼多年，再怎麼着也培養出了一點父女情分，但她沒想到顧拙今天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就算楚容殺了她，他都不心疼的。
楚容冷眼看着他，良久才緩緩吐出兩個字：“晦氣。”
身後的晏風抿了抿脣，然後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頭。
楚容聲音散漫，帶着幾分慵懶：“你可別記着我，我怕我大晚上睡不踏實。”
她兩手環胸，挑釁似的看着顧拙。
她還有點事情沒查出來，暫時動不了顧拙，只能過一過嘴癮。
顧拙：“……”
他嘴角僵了一瞬，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顧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放緩了語氣問楚容：“你把我的地方搞成這樣，是要來提醒我不要對你身邊的人下手嗎？”
還真是流着相同的血的人，心思都差不多。
楚容歪頭看着他，裹着寒意的視線掃過他們那一圈人，沒有說話。
顧拙從兜裏拿出來一條帕子，仔仔細細地擦着指縫：“陳管家把我的話傳達給你了吧。”
他語氣幽幽的，說着說着突然就擡起眼皮來看向楚容放輕的聲音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跟你媽媽的死有關聯的人。”
楚容突然從兜裏掏出了一把手槍來，握着槍柄垂眸左右翻看着：“不要放過任何一個？那你是不是得先死？”
這句話輕飄飄的，但其中威脅人的意思卻拿捏得很足。
幾乎是在楚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兩方的人馬同時舉起了槍，黑漆漆的槍口互相對着。
顧拙那邊的人全都盯着楚容的動作，似乎她只要有什麼舉動威脅到了顧拙，他們就會開槍。
就連顧念也不再沉寂於自己的情緒中了，看着兩方人有些不知所措。
兩邊的下屬都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反觀顧拙和楚容，一個擦着手，一個看着槍，兩人臉上皆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顧拙彷彿沒聽到他們舉槍的動靜，慢聲回答楚容的問題：“你認爲你現在能殺了我嗎？而且，我也並不認爲我該死。”
他聲音平淡，擡起眼眸來看向楚容，似乎只是普通地詢問。
楚容歪了一下頭，聲音輕飄飄的帶着幾分狠戾：“是你殺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