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是個蓬頭垢面的年老尼姑,臉上黑黝黝的,雙目似開似閉,形容頗爲猥瑣。
第四人是武將打扮,穿着朝廷官服,但是步履沉穩,氣度威嚴,隱然是一派大宗師的身分。只見他約莫五十歲年紀,方面大耳,雙眉飛揚有棱,不聲不響的走到第四席上一坐,如淵之深,如嶽之峙,凝神守中,對身周的擾攘宛似不聞不見。江晚舟心道:“這也是一位非同小可的人物。”
江晚舟剛剛大鬧司馬府,初來羣英會時候,滿腔雄心,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但是見了這四大掌門人,登時大增戒懼,尋思:“周掌門和那武官任誰一人,我都沒有必勝的把握。那和尚、老尼自然也非庸手。”他懼意一生,當下只是抓着瓜子慢慢嗑着,不敢再東張西望,生怕給吳司馬手下的武士們察覺了。
過了好一會,周玉成才和衆人招呼完畢,回到自己座上。卻又有許多後生晚輩,一個個趕着過去跟他磕頭請安。周玉成家資豪富,仗義疏財,隨在他身後的門人弟子帶着大批紅封包,凡是從未見過面的晚輩向他磕一個頭,便給紅包作見面禮。又亂了一陣,方纔見禮已罷。
只聽主持人朗聲說道:“各門各派的前輩老師,遠道而來大都,大司馬極是歡迎。現在兄弟先敬各位一杯,待會大司馬親自來向各位敬酒。”說着舉杯一飲而盡。衆人也均乾杯。主持人又道:“今日到來的,全是武林中的英雄豪傑。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如此盛事。大司馬最高興的,是居然請到了四大掌門人一齊光臨,現下給各位引見。”他指着第一席的白眉老僧道:“這位是少林派掌門人、河南嵩山少林寺方丈大智禪師。千餘年來,少林派一直是天下武學之源。今日的羣英會,自當推大智禪師坐個首席。”羣豪一齊鼓掌。少林派分支龐大,此日與會的各門派中,幾有三分之一是源出少林,衆人見那吳司馬尊崇少林寺的高僧,盡皆喜歡。
主持人又指着第三個老尼說道:“這位是蘭陵派掌門人靜芳師太。”蘭陵派在詹初時候好生興旺,當時的掌門人云水禪心顏谷峯武功天下第一,後來隨着傳人朱柏任、張明正、王嘉遇的退隱江湖,慢慢名聲黯淡了下去,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仍然算是武林中響噹噹的大門派。衆人看着老尼萎靡不振,形貌庸俗,都覺得奇怪。
江晚舟聽到鄰桌一人低聲道:“武林之中,有的是門派在捧人,有的呢,則是人在捧門派。那位什麼靜芳師太,只因是蘭陵派的掌門人,便算是四大掌門人之一了,我看未必有什麼真才實學吧?至於武當派,本來已經漸漸式微,要不是出了周掌門這樣一位奇男子,在武林中也算不上四大門派了吧。”一個壯漢接口道:“師叔說得是。”江晚舟聽了也暗暗點頭。
衆人討論了一陣,目光又都移到了第四席的武官身上,主持人說道:“這一位是伏虎門的掌門人,也是朝廷的都統治使,徐大虎徐大人。”
江晚舟聽到鄰桌那人又竊竊私語道:“這一位是官職擡高了門派了。這位徐大人最多也只是幾百斤的蠻力,怎能和各門各派的名家高手較量?”那壯漢又道:“師叔說的是。”這一回江晚舟卻頗不以爲然,暗想:“這徐大虎英華內斂,穩寧端重,實已臻第一流高手。”
四大掌門人逐一站起來向羣豪敬酒,各自說了幾句謙遜的話。大智禪師氣度雍然,確有領袖羣倫之風。周玉成妙語如珠,只說了七八句話,卻引起三次鬨堂大笑。靜芳師太和徐大虎都不善辭令。
忽聽得衆武士高聲傳呼:“大司馬到!”猛聽得呼呼數聲,大廳上衆武官一齊離席肅立,霎時之間,人人都似變成了一尊尊石像,一動也不動了。各門派的掌門人都是武林豪客,沒見過這等軍紀肅穆的神態,都不由得吃了一驚,三三兩兩的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