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潔道:“不錯,我是你的仇家。但我們有什麼仇怨,周大俠敢當衆說出來嗎?”周玉成知道,在羣英會上承認自己當年爲圖暴利,陷害義兄、欺負嫂子的醜行,自然從此聲名掃地,再也無顏見人,但是權衡輕重,寧可直認此事,好讓吳司馬相信這個妖女是誣陷自己的。於是點頭道:“沒錯,你父親郭令公當年是我陷害的,廣陵山莊的家產也是我帶人冒充土匪搶劫的。”
衆人本對周玉成甚是敬重,都當他是個扶危解困、急人之難的大俠,雖聽他和蒼穹派勾結,但蒼穹派羣雄在江湖上聲名極好,衆所仰慕,周玉成即使入了蒼穹派,也無損其“大俠”兩字,這時卻聽他親口承認陷害義兄、謀取家產,不由得譁然。許多直性子的登時便大聲斥責,有的罵他“僞君子”,有的罵他“衣冠禽獸”,有的說他自居“大俠”,實是不識羞恥,有的人直接責問“對得起武當宗師三豐真人嗎?”
郭婉潔待人聲稍靜,冷冷地道:“我一直想殺了你這禽獸,可是你武功太強,我鬥你不過,只有日夜在你屋頂窗下窺伺。嘿嘿,天假其便,給我聽到你跟蒼穹派王萬戶、高政委、高軍委、石春英這些匪首陰謀私議。剛纔搶奪玉龍杯的那個少年,便是蒼穹派夜掌門的童子,是不是?”衆人一聽,又是一陣嘈亂。
吳司馬想起來:“他果然是夜天瀾的童子!好大的膽子,竟然不怕我認出他來。”
周玉成道:“我怎麼認得他?倘若我跟他們勾結,我又何必出手擒他?”郭婉潔嘿嘿冷笑道:“你手腳如此利落,要是我事先沒聽到你們暗中密議,也決想不到這層陰謀。我問你,你武當內功深奧,點穴手法別具一格,你下手點了對方穴道後,本來旁人再難解開。可是適才你點了那匪首穴道後,爲何大廳上突然燈火齊熄?那匪首的穴道又忽然自己解開了?”周玉成張口結舌:“這個……這個……想來暗中有人接應也未可知。”
郭婉潔厲聲道:“嘿嘿,暗中解救之人,除了周大俠你,還有誰能拍開你武當派的柔雲綿掌?”江晚舟暗想:“阿潔言辭鋒利,周玉成果然百口難辯了。那童子的穴道,明明是我解開的,但是我只解了一處,另一處不知是何人所解?但肯定不是周玉成。”
只聽郭婉潔繼續說:“吳司馬,周玉成和蒼穹派匪首計議定當,假裝將那童子擒獲,放在您身旁,以釋嫌疑,再由接應的人打滅燭火,周玉成給他解穴,那童子便乘亂向您行刺。這批匪首原指望的是:衆武士見童子已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自然不會防他行刺。天幸吳司馬洪福齊天,衆武士忠心耿耿,防衛周密,燭火熄滅後,立即一起擋在吳司馬身前保護,賊人的奸計纔沒能得逞。”周玉成大叫:“你胡說八道,哪有此事!”
周玉成難以辯解,只好對郭婉潔道:“你……你滿口胡說!剛纔你又不在大廳,如何得知?”郭婉潔不回答他,朝着魯霸天上下打量了一番。周玉成心念一動,忽然喝道:“魯霸天,原來是你搗鬼!你要我暗中助你,令你五虎門在羣英會壓倒羣雄,卻又派了個妖女來陷害我。”魯霸天被他說的怔怔不語。
周玉成道:“好啊,事到如今,大家拼個魚死網破。我也不必隱瞞,那無影無蹤的鍍銀鐵針,是你放的?還是我放的?你若能放,現在射我一針試試看。”他此言一出,衆人又一片譁然。
江晚舟剛纔背上中針,略一定神後,已知絕非魯霸天所放,當時他斬斷黃金棍,正面對着魯霸天,郭婉潔進來時,他心神恍惚,背心立刻中針,那定是有人在他背後偷襲。因爲周玉成名聲太好,也沒懷疑到他。料想若不是武官徐大虎所爲,便是那個看起來瘋瘋癲癲、蓬頭垢面的蘭陵派掌門人靜芳師太所爲,哪知竟是周玉成和魯霸天做的手腳。
原來魯霸天來大都的路上,一路躲開江晚舟,大送財寶,企圖讓他不要再追殺自己,但是江晚舟卻俠義心腸,非要殺他才罷休。魯霸天想讓自己的五虎門揚眉吐氣,來到大都後與周玉成商量,請他幫自己奪魁,答應回山東後,每年送他一百萬鈔票。周玉成結交好漢,花費極大,他爲了博仁義的名聲,又不能像魯霸天那樣開賭場、霸碼頭,公然強取豪奪,聽魯霸天答應每年送一百萬,自然不免心動。周玉成甚工心計,靴底之中,裝設有極爲精巧的銀針暗器,他行路足跟並不着地,足跟若在地下一碰,足尖上便有銀針射出,當真是無影無蹤,人所難測。魯霸天連敗高手,全是周玉成暗放鍍銀鐵針。鐵針既細,他踏足髮針之技又是巧妙異常,雖在衆目睽睽之下,竟無一人發覺,便連瑩萍這等心思周密之人,也沒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