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眼神彷彿帶着霜，且有幾分探究，“你是他派來試探我的麼？”
楚眠兒突然覺得，這個小夜同學還真是比大夜還難糊弄。
她聲音放軟，“我當然知道咯，都說了我是你未來的娘子啦！”
“誰派來的？我是月上老人派來拯救你的！”
趁着小夜同學愣神之際，楚眠兒眼疾手快把指尖伸到了他的嘴裏。
一觸即分。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之中瀰漫開來，幾乎還未等夜無寂反應過來，身體裏的痛苦便逐漸平息了。
而那隻剛纔在他體內興風作浪的蠱蟲，好像的確無法再感知它的存在了。
他試着想自己的母親，想起她對自己的百般疼愛與維護，卻沒有和以往一樣身體出現劇烈的疼痛。
她說的是真的。
他看了身旁的少女一眼，僵硬地道謝，“多......多謝。”
少女坐在地上支着下巴，笑容明媚，“謝什麼~我可是你娘子！”
夜無寂此時也不管她的胡言亂語了，他站起身來，把自己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然後朝着楚眠兒遞了過去。
目光聚焦在少年的手指上。
他的手儘管擦過，卻還是被血染上了濃重的血污，指尖都是破的，還混着塵土。
楚眠兒眼眶一熱，把手遞了過去，夜無寂順勢一拉，帶她站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楚眠兒頓了頓，忍下翻涌而上的複雜情緒，眼睛亮晶晶的，聚滿了光，“我叫楚眠兒，是你未來的娘子。”
不知爲何，聽着她這麼認真的說出來，夜無寂竟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燙了一下。
他別開眼，不去看她，但是少女甜美的聲音卻一直都在他周圍迴盪。
“嘻嘻，等你長大啦就會遇到我啦！”
“長大的你超級厲害，會跟我說‘我保護你’，還會對我說別怕。”
“將來的你可喜歡我了！”
她說了很久，他也聽了很久，卻一直沉默着。
直到最後她嗓子幹了，他突然問了一句。
“真的嗎？”
楚眠兒用力點了點頭，“嗯！”
“那以後的我，快樂嗎？”
夕陽下，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陽光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光。
楚眠兒想了想，想到那人總對自己笑，也知道，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定是快樂的吧？
少女的瞳孔裏倒映出少年仰頭望天的畫面，美好得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畫。
她雙手環膝，“以後的你會平安喜樂，無論有沒有我，都會一直開開心心。”
“而我，一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刻，來到你的身邊。”
看着少年莫名有些孤獨的影子，楚眠兒身隨心動，給了他一個不含其他只有祝福的擁抱。
似乎就算跨越時光洪流，就算是幻境，就算如今的她於夜無寂而言，僅僅是剛剛相識的陌生人。
她依舊會爲他心動。
*
“小夜子，你最害怕什麼呢？”
楚眠兒想象不到，現實之中殺伐果斷百無禁忌的夜無寂，真的會有害怕的東西嗎？
少女沒帶隨身替換的衣物，洗了澡便只好換上他的乾淨衣服。
儘管他如今不過十五六歲，可是身量很高，楚眠兒穿着他的衣服仍然會拖地，寬寬大大的，露出一側圓潤白皙的肩頭。
夜無寂移開視線，不知道因爲什麼，他覺得自己身體開始不對勁起來，像是有火在燒。
他想要離開，卻被少女一把摁了下來。
“我給你上藥~”
她聲音很輕柔，卻激起了夜無寂身上的雞皮疙瘩。
他聽到自己僵硬的聲音響起，“不用。”
說着，他再次起身，肩膀卻被少女的手指給重重戳了一下，“害羞什麼？未來的你受傷可是纏着我給你上藥呢！”
夜無寂整張冷白的臉都燒了起來，像紅霞一樣好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邁哪隻腳出去。
楚眠兒上手去解他的衣服，他卻像小媳婦一樣死死按住，好像生怕她看見什麼一樣。
可誰知，他越抗拒楚眠兒越是興奮。
楚眠兒越興奮就把他衣服撕裂了。
楚眠兒：我真的栓q了......
可下一秒，楚眠兒便興奮不起來了。
因爲他的背上縱橫交錯的疤，比她之前看到的還要重。
她之前所看到的疤，都是隔着這傷痕悠長的歲月看到的。那些傷疤有的好轉，有的留下淺淺的痕跡。
可如今，撥開這濃重又窒息的時間洪流，那些猙獰的傷口就這樣暴露在她眼中。
見她沒了聲音，他的聲音很低，帶着些複雜低落的情緒。
“很醜吧。”
“不醜，你這麼好看，怎麼會醜。”
楚眠兒指尖躍出癒合術，可他身上的疤卻沒有一點兒變化。
【小a，這怎麼回事？】
【宿主，他是被極品法器所傷，癒合術只能癒合不見肉的小傷。】
“沒用的，過段時間就好了。”
他攏了攏自己被她撕破的衣服，好像某種受傷後會默默躲起來怕主人討厭的小動物。
楚眠兒嘆了口氣，用剪子把他已經撕破大半的衣服給剪開，再從系統商城裏兌換了外敷和內服的藥。
清涼的藥從後背中心推開，覆蓋住了被劃出來的傷口。
楚眠兒的手估量着他的肩寬，比現實中要略窄一些。
這不是她第一次給他上藥了，但劃過脊背之時還是不免心驚。
這麼好看的後背不用來拔火罐卻佈滿了傷痕，還真是有點可惜。
“唉。”
楚眠兒嘆氣，他到底是爲什麼年紀這麼小就滿身傷的？爲什麼她剛進來他的幻境他就被人追殺？而他恐懼的，又是什麼呢？
聽到她的嘆氣，夜無寂無意識地咬了下嘴脣，似乎是有些委屈。
她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狼狽，很醜陋？
而且，她自以爲對他很瞭解，她真的知道他的一切嗎？
知道他不過只是親生父親的一枚棋子嗎？
知道他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嗎？
知道他的劍下，流了多少人的血嗎？
知道他這十五年，都是怎麼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