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嵐蒼白的臉上涌上幾分血色，顯然是已經恢復了不少，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虛弱地笑道，“眠兒，能陪我待會嗎？”
“嗯。”
楚眠兒點了點頭，看了看這略微有些血腥的場面，笑道，“確定在這兒嗎？”
池嵐說道，“去城裏吧，附近應該有街市，我們去喫點東西，我請客。”
楚眠兒倒也沒推辭，兩人便出了舊宅，往熱鬧的街市之中走去。
由於是白天，所以街上並沒有許多人，兩人肩並肩在街中走着，池嵐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埋在她心中那顆刺如今終於被自己狠心拔了下去，如今的確如楚師妹所講的那樣，心裏真的有一種陰霾散去的輕鬆感。
兩人進了一家酒樓，點了幾道菜與一罈酒。
“楚師妹，今日的事情，謝謝你。”
池嵐那略微上挑的眼睛仍然泛着些紅，但顯然清亮了許多，這樣看着她，其中還含着些感激的笑意。
楚眠兒並不打算承她的情，且她早已想好如何讓池嵐知道事情的真相。
正好下面有人叫賣冰糖葫蘆，楚眠兒對她說，“師姐，我下去買兩串，等我會兒。”
說着，便不經意地將風徹給她的信紙落在池嵐的腳邊，然後消失在了原地。
池嵐看着她落下的東西，剛想提醒，卻發現楚眠兒早沒影了。
於是，她便彎腰拾起，本想幫她放到桌子上，誰知卻剛好看到了信的落款。
風徹。
她是認得他的字的。
池嵐本不想看，可信上的字又不多，幾乎一瞬間便知道了他信的內容。
風徹拜託楚眠兒陪她了結心事，且他已將那人綁到了風家舊宅，並希望楚眠兒爲他保密。
她本以爲，若他知道了她所經歷的事，會在內心裏嫌棄她、瞧不上她。
池嵐之前直接寫了退婚書一共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爲過不去自己心裏的坎，二是因爲排斥異性所以怕耽誤對方。
他暗中做的這件事，很難說沒有觸動到她。
想起那位進退得宜、溫潤清雅的少年，竟然有些想不起他到底長什麼樣子。
上次門派大比也是匆匆一見，想來想去，卻只記得他微亮的雙眼。
一切隨緣吧。
退婚書已寫，那便前程似錦各自安好，倒也不覺得可惜。
她這些年，不一直都是一個人麼？
脣邊浮上一絲笑意，執念已去，那本要蒙塵的道心如今卻明亮如初，卡了很久的境界也微微鬆動。
剛好留了些空餘時間，楚眠兒約莫着池嵐應該看完了那封信，便拿着兩串糖葫蘆飛一樣地上了樓。
“師妹真快。”
池嵐揚起了笑，輕鬆而釋然的表情讓楚眠兒也不由得心情明朗了起來。
她將手中的其中一根冰糖葫蘆遞給池嵐，然後把另一根收了起來，準備回去和小夜一起喫。
池嵐指了指桌子上的信紙，“剛纔你掉的。”
楚眠兒知道，她一定是看過了，遂笑道，“呀，剛纔不小心落的，師姐沒偷看吧~”
池嵐也忍不住被她的樣子逗笑，也開玩笑道，“當然沒看了，你師姐我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
“楚……師妹，我……我跟你說，我……我這輩子……就沒……沒這麼開心過……”
楚眠兒也有些醉意，但顯然是比池嵐清醒一點，步伐也沒有那麼虛浮，她自己回去之前，還貼心地給她貼上了瞬移符。
*
清心殿。
靈印手持黑子，堯川手中捏了個白子，看似隨心所欲地將白子落了下去。
靈印笑道，“你棋藝精湛了。”
堯川的脣角微微牽起，“就那樣吧，很久沒練了。”
靈印看了他一眼，微微抿了一口茶，“你來劍宗，應該不是來看我這個老朋友的吧？”
鳳凰金印金紅交織，顯然是已經有了意中人，如今突兀地來看他這個老傢伙，估計不只是敘舊這麼簡單吧？
堯川倒也坦誠，“是啊，你有個弟子，是本尊的情劫。”
“小洛那丫頭？”
“嗯。”
“她似乎……和她大師兄關係不錯。”
堯川眼皮微擡，鳳目之中沒有什麼波瀾，“那又如何？她會喜歡本尊的。”
他倒不信了，一個修仙人和一個有神位要繼承的鳳族族長之間，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更何況，他們在幻境之中一同經歷了那麼多，甚至連……
想到這，堯川的臉也微微發紅，並且還不小心下錯了一步棋。
自打回到劍宗之後，洛輕凝就一直在自己的院子裏修煉，也有可能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堯川，所以才躲起來。
他們的確好多天沒見了。
堯川正愣神，只聽到一聲，“弟子拜見師尊。”
靈印真人看了一眼堯川，後者回過頭去，與一個面容冷沉的男子正好四目相對。
長的還行。
“飛羽，你回來了。”
霍飛羽行了一禮，恭敬道，“師尊，弟子剛從接天城歸來，不知師尊近日可安好？”
靈印又落下一子，笑道，“自然不錯，任務勞累，回去歇一歇罷。”
霍飛羽順從點頭，可卻沒有立馬離開，似是糾結了一會兒，才問道，“師尊，弟子與小師妹在任務期間走散，尋了許久也未見蹤影，不知師妹是否平安歸來？”
堯川欲要落子的手一頓，眼眸中閃過一絲黯然。
他就是與洛輕凝關係好的師兄嗎？
靈印看出堯川的不自然，對霍飛羽說道，“你小師妹回來的比你早，是我這位朋友送她回來的。”
霍飛羽的目光掃過堯川，“多謝道友送我師妹平安回來。”
堯川皺眉，自己送小姑娘回來，跟他這個師兄有什麼關係？
用得着他來表達感謝嗎？
堯川放下手中的棋子，然後站起了身，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流淌着淡淡的冷色光暈，看起來不是很好相與。
“本尊覺得她符合心意，自然會讓她安然無恙。至於道謝，無論如何，都不是你這師兄能替代的。”
他纔不稀罕一個情敵對他表達感謝。
霍飛羽怔了一瞬，隨後微微頷首，“弟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