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賀之維看了看自己，隨後慌忙地將自己的衣服拉了上去。
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背過了身子。
他不想讓大師兄看到自己丑陋的樣子。
雖然說，再怎麼難堪，再怎麼醜陋，也不會比初見之時更髒兮兮。
可是，他希望在大師兄的記憶裏，更多的是他美好的樣子。
周子欽看着背對着自己，肩膀一抖一抖的賀之維，心頓時難受了起來，那些與漂亮師弟保持距離的想法全都拋了個一乾二淨。
師弟只是依賴他，他竟然爲了避嫌對師弟如此冷漠，導致他不僅考覈成績下滑，就連上最喜歡的課的時候都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周子欽嘆了口氣。
是自己的問題。
於是，周子欽便將聲音放得更溫和，哄道，“我們小狐狸最乖了，不哭，好不好？”
賀之維哭得更大聲了。
長達兩個月的委屈一瞬間在此刻爆發，他從一開始的壓抑哭聲到後來根本壓抑不住。
肩膀抖動得更加厲害，卻遲遲不肯轉過身來。
周子欽有點心疼了。
“是師兄的錯，師兄給你道歉，以後不會冷落你了，好不好？”
聽了這話，哭聲逐漸低了下來，賀之維用力抹了一下通紅的眼睛，聲音都哭啞了。
“真……真的嗎？”
“嗯，師兄沒騙你。”
賀之維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現在肯定無比的醜陋，便飛快化成了原形，轉身撲到了大師兄的懷裏。
周子欽抱穩撲到自己懷裏的雪白狐狸，一點點順着他後背的毛髮，安慰了他很久。
賀之維以爲，這下大師兄又會給自己洗澡，陪自己睡覺了。
但是仍沒有，大師兄好像只記得手把手教他畫符，給他補課，至於洗澡什麼的，隻字未提。
如此許多許多年，賀之維也成長了許多，依賴周子欽的時候越來越少。
直到他妹妹阿羽的出現。
阿羽與他住在一個院子裏，他終於擺脫了一個人守着大院子的孤獨。
他無比慶幸自己的妹妹仍舊活着，慶幸自己在這個世界仍有親人。
只不過，妹妹的陪伴並未太多。
因爲來了個不速之客。
他年少之時最鐵的兄弟，原身是個金色大蟒蛇，比他大一百歲，名叫子霄。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好兄弟喜歡自己妹妹。
並且，對他妹妹的示好程度，遠遠超過了他這個親哥，每日抱着阿羽四處玩耍，獨留賀之維獨守空房。
賀之維表示：酸了，真酸了。
酸到冒煙的賀之維便爬上樹喝酒，看着天空中又大又圓的月亮，還是覺得好孤獨。
真想回到剛來這裏的時候啊。
那時候大師兄對他真好，好到他幾乎就要完全依賴上大師兄了。
自己爲什麼，這麼在乎大師兄呢？
喝了一小口酒，酒好辣，好難喝，不知爲什麼人類那麼喜歡喝，他感覺自己完全接受不了。
可是他們說一醉解千愁。
賀之維不知道什麼是愁，但覺得也許現在，就是愁吧。
生生嚥下難喝的酒，也不過只才一杯，他就覺得醉了。
身子一歪，微妙的平衡被打破，賀之維生生栽了下去。
但與話本里寫的不同，話本里的主角跌倒之前，總有一人突然出現，英雄救美。
可賀之維在臉着地那一刻，便知道了。
自己根本沒人在意，也不是主角。
臉上的疼痛不算什麼，他現在頭昏腦脹，又難受又想哭。明明沒有任何原因，卻偏偏好難過。
就在這一刻，上方傳來一聲輕笑，賀之維拼命想擡眼去看，眼前卻模糊一片。
最後，一雙溫暖的手將他扶了起來。
“師弟怎麼趴在地上睡？”
那聲音含着笑，帶着幾分風流，果然是三師兄季凌秋。
可在季凌秋看到賀之維臉上的擦傷的時候，笑容淡了下來，低聲道，“真是不小心。”
隨後伸出了手，隨着靈力注入，臉上的痛感輕了許多。
最後一滴眼淚流下，季凌秋皺了眉，“怎麼，誰欺負你了？”
賀之維吸了吸鼻子，低着頭，“沒人欺負我。”
“哦？那是失戀了？”
過了半晌，就在他以爲這小狐狸不會回答這一問題的時候，他說了一句，“不是。”
“就是覺得好孤獨。”
他擦了擦眼睛，用紅紅的眼睛去看季凌秋，“季師兄，你會覺得孤獨嗎？”
季凌秋挑了下眉，“不會”，他喝了一口地上罈子裏的酒，“我若是孤獨，便開始一段感情。”
“師弟不如試試？”
“師弟這麼好看，別說是女子，便是你師兄我，也不免心動的。”
這句話說的半真半假，季凌秋當玩笑話哄小狐狸的，自然不會齷齪到欺騙自家師弟的感情。
可惜，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賀之維聽完愣了一下，腦子已經開始因爲酒精作用不清醒了。
“師兄……師兄也會心動嗎？”
此師兄非彼師兄，賀之維自動帶入了大師兄也會對自己心動。
季凌秋也沒想到狐狸會這麼說，只淡淡‘嗯’了一聲。
終於，狐狸在一杯倒的酒量之下，靠着樹幹不省人事，嘴裏卻好像一直在重複什麼。
季凌秋附耳過去，似是想聽清。
卻只聽到兩個字。
“……騙人……”
大師兄他看似溫和，其實根本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