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越揉了揉脹痛的腦袋瓜子。
昨天晚上她和朋友通宵開黑,在一路綠燈的興奮連勝之下,直接高興死了。
好巧不巧,醒來之時穿到了和遊戲好友‘44帶娃打野’一同吐槽過的一本修仙文裏面。
這本修仙文叫做什麼她忘了,但是她穿的這個角色的一生,她倒是記的很清楚。
此角色喜歡原書的男三號沈何憂,而沈何憂則喜歡女主洛輕凝。
是個炮灰女配追炮灰男配,炮灰男配想上位男主的故事。
苦苦的暗戀與默默守護,卻換來了在仙魔兩戰之時瀋河憂義無反顧地救走洛輕凝,從而魔族的利爪刺破了她的胸膛。
慘,太慘了。
只是一想想自己這個角色的慘烈死法,沐越就十分的透心涼。
她不想做任務。
更不想攻略沈何憂。
首先,沈何憂此人的人設是陽光開朗那一掛的,沐越不喜歡這一類型。其次,沈何憂喜歡小太陽一樣的溫暖且溫柔的女生,而沐越本人與小太陽相差十萬八千里。
無論是現實的沐越,還是原書之中的沐越,長相與性格都是高冷那一掛的。
這樣的高冷美人,動起心來只會把自己融成水,而就算融成水,也變不成沈何憂喜歡的太陽。
於是,沐越自從穿越過來那一刻起,就從來都沒想過要完成任務。
努力了二十年後遺憾死去,不努力二十年逍遙快活,死的時候也開心。
反正好死壞死都是死,她倒是寧願快了活二十年,二十年後死了也是以後的事。
可是系統不幹了。
它察覺到了宿主的不配合之後,就開始了長達十年的洗腦與壓迫。
【請宿主開始任務,請宿主開始任務,若三天後仍不開始,則進入立即死亡狀態,則進入立即死亡狀態。】
於是,躺平數十日的沐越,看着自己的小肉手,踩上墩子纔看到銅鏡裏的小娃娃。
軟軟乎乎的小臉蛋,大概是五歲的模樣。
爲了活下去,沐越則被動開啓了與沈何憂的初見。
“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沈何憂,你呢?”
“我叫沐越。”
她盡力讓自己笑的甜美自然,希望能增加多一點好感度,這樣就能多活幾天。
【請宿主按照原書,成功通過蕩天門劍宗考覈,成爲沈何憂師妹。】
【請宿主與沈何憂進行交流。】
【請宿主完成任務:陪沈何憂練劍。】
【請宿主完成任務:製作荷花酪,送給沈何憂。】
【請宿主……】
日復一日的任務之中,沐越在先前的疑惑之中逐漸變成麻木,到最後的妥協。
她感覺自己已經完全融入了這本書,真正成了一個被文字控制的紙片人。
沒有自己的思考,沒有任何可以自己選擇的權力。
看着日日增長如同烏龜爬的好感度,沐越似乎都有點魔怔了。
日日盼着能增長,哪怕是一分,也代表了長久地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了一分。
修仙界其實很美好,可擁有美好的前提,則是活下去。
而在系統的運作之下,她也逐漸開始相信,沈何憂成爲了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慢慢的,在十年陪伴之下,曾經的娃娃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外在高冷極了,而內在則層層壓抑着,真正的那個自己。
有時候沐越會想。
她真的喜歡沈何憂嗎?
沒有答案。
*
她坐在桃花樹之下。
桃花瓣隨着風漫天飛舞,有幾個落在她頭上。伴隨着微風送來的陣陣桃花香,好像有這麼一瞬間,是爲了自己活過。
她也是在那一刻,看到曲寒洲的。
那應該是她第一次見他。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朝着樹下走來,朦朧晨光爲他蒼白卻俊美的臉着色,實在與這桃花紛飛的美景甚配。
身量修長,衣袂飄飄,望着晨光一笑,四周風景暗淡下去,只留他一抹春光。
原書之中一共沒露過幾次面的病美人,原來竟然比冰冷文字的描繪更美。
沐越只是以爲那人出來透氣,卻沒想到朝着桃花樹之下的她款款而來。
藥香混合着桃花香,只見那人站在自己面前,擋住了融融晨光。
“師妹也是來看花的嗎?”
聲音如同清水,清冽之中卻帶着一抹柔和,恰到好處。
沐越其實是來思考人生的。
但那時,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主動問道,“師兄……認得我?”
她認得他是因爲系統提示,那他怎麼會認識自己呢?
曲寒洲笑了一下,脣輕輕牽起,指了指她脖子之上的漂亮玉墜,緩聲說道,“十年前你拜師尊爲師之時,師兄曾贈你玉墜。見了這個,自然知道師妹是誰。”
沐越點了點頭,聽着他如同清泉流水一樣悅耳的聲音,心微微顫動了一瞬。
從前她打遊戲的時候,最受不了的就是聲音好聽的野王,帥氣的角色加上好聽的聲音,再配上一個很高冷的id,簡直就是網癮少女的奪愛利器。
那日賞完桃花,他只是與沐越淺聊了兩句,隨後咳了幾聲,便回去了。
而自那以後,兩人便大約有一年的時間都沒再見過。
主要是曲寒洲此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活脫脫一個修仙宅,再加上身體狀況撲朔迷離,自然一直未見過。
沐越幾乎都以爲那日桃花樹下的初見是一場夢了。
直到有一次,她一個人在樹下練劍。
她那時還沒有本命靈劍,用的是門派發的劍。
劍練的還算中規中矩,但劍法過於複雜,動作老是忘記。
沐越那時候想,如果自己是個遊戲角色就好了,釋放技能只需要哪裏亮了點哪裏,頂多記個連招順序。
就在她第四次擡起劍的時候,身側響起了溫潤的聲音。
像是穿過悠悠歲月,撥開一年未見的時光,卻仍然記得的優美音色。
“手腕要壓下去,劍才能擡上來。”
沐越回過頭,那人披着青色外袍,一人站在已經暗下來的天色之下,眉眼平靜,看起來有幾分孤獨。
趁着他愣神之際,曲寒洲走了過來,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了那微微顫動的劍尖。
“師妹的手不穩。”
他面色平靜,垂眸看着那把普通的劍,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一半的眼。
隱在陰影間,看不清神情。
沐越能感受到透過劍傳過來的靈力很深厚,而曲寒洲略擡了眼,將目光從劍上轉到了她身上。
正對上沐越那雙略有些疑惑的眼。
四目相對那一剎那,曲寒洲收了手。
劍的重量突然來襲,沐越垂下了劍,輕聲喚了一句‘師兄’。
曲寒洲似乎是愣了片刻,隨後很自然地移開目光,“心穩則劍穩。”
他聲音好像含了三分笑,順着風飄到她耳朵裏,比記憶之中更爲悅耳。
“師妹的心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