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司棋嘴嚴，在她這裏探不到什麼，沈如煙緩緩起身。
“皇后娘娘只傳喚了沉雪姑娘，昭儀靜心歇着便是。”司棋笑着攔下她，轉而引着沉雪離開了。
沉雪離開前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沉香輕聲安慰她幾句，沈如煙心下不好的預感卻越甚，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傳喚，只能是牽涉到麗妃了，自己是沒做過，可架不住有人陷害。
此時她是真的有些後悔就這樣離開了乾清宮，面子事小，可長春宮到底不及乾清宮來的方便和更有震懾力。
她勉強冷靜了下來，靜靜等着消息。
“主子，季太醫來請平安脈了。”元棗進來稟報。
沈如煙眼前一亮，忙道：“快請他進來。”
季良很快進來了，拱手行禮。
沈如煙忙問他：“麗妃的傷如何？”
季良頓了一下，轉頭見殿內只有沉香和元棗，便直接道：“麗妃中了芪毒沒錯，卻並不止如此，且症狀也比主子之前嚴重許多。”
“不止如此？她還中了旁的毒？”
季良斟酌了一下言辭，道：“應是芪毒裏添了丁香油，從麗妃脈象上來看，應是中毒有些時日了，可不知幕後之人用了什麼藥物暫壓制住了毒性，直到昨日才爆發出來。”
看季良這模樣也不甚輕鬆，沈如煙問道：“可能解？”
“初中毒之時尚可解，可如今毒性已滲透肌膚，微臣未有完全把握，最多可解十之七八。”
連季良也沒辦法全解麼？
沈如煙臉色不由慎重了許多，她本以爲麗妃只是言辭間得罪了玥貴妃，並不嚴重，中這毒應也是想給她個教訓罷了。
到底還是小看玥貴妃了。
“微臣今日此來，也有一事想提醒您。”季良聲音不由輕了些，“麗妃的毒，應與玥貴妃有關，也恐是衝着您來的。”
沈如煙驚訝開口：“你怎麼知道？”
季良慢聲道：“只是猜測和直覺。”
沈如煙看他的眼神帶上了敬佩，她頓了一瞬，坦白道：“不用懷疑，就是玥貴妃。”
季良眼裏閃過詫異，沒有問她怎麼知道的，只道：“那您可有應對之法？”
“……還沒有。”她還在想。
季良有些無奈，不過略一沉吟，還是上前，附耳輕聲對她說了什麼。
沈如煙眼前一亮：“好辦法，季太醫果然大才。”
季良臉上卻沒什麼高興的表情。
被一個沒腦子的誇腦子好使，實在很難有成就感。
他提醒道：“此計只能解您一時之困，卻並不能撼動玥貴妃分毫。”
沈如煙道：“我知道，只要太傅還在，玥貴妃永遠都是玥貴妃。”
季良欣慰點頭：“您看的很是透徹，若要一舉除掉對手，便一定要將她身後那顆大樹砍下來！”
沈如煙從沒敢這樣想過，聞言頓時被他嚇着了。
“砍……砍太傅？”
就算趙玉樓再煩他，那也是教他成人的恩師，不提趙玉樓本就沒想過對太傅動手，只太傅本身權柄在握又桃李滿朝，怎麼可能輕易會倒？
季良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玥貴妃對皇上情深義重，只要您得寵，就一定會擋了她的路，若不先下手爲強，難不成等對方下死手後才反擊嗎？”那就晚了啊傻子！！
沈如煙一時沒說話。
實際上太傅只是愛說教了些，古板迂腐了些，可無論對朝廷還是對百姓，不說鞠躬盡瘁，卻稱得上盡心盡力。
自己只因私怨就對他下手……是不是有些虧心了？
她微微有些糾結。
季良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木着臉冷嗖嗖開口：“主子恐是不瞭解政客，舉凡登上高位之人，哪個腳下不是累累白骨，人命之於他們，與畜生何異？”見沈如煙臉色變了些，他又添了一把火，“您之於玥貴妃，就是眼中釘肉中刺，您但凡想往高位走，想得到皇上的心，她豈能容您於世，就算您心軟不願害人，可在太傅眼裏，您卻只是擋了她女兒路的絆腳石。”
季良是真的很會戳人軟肋。
沈如煙雖自私，卻從未想過害人，她與玥貴妃有恩怨，可同太傅卻沒有，她也從沒想過要對太傅如何，方纔季良突然爲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讓她一時有些愣怔，下意識就拒絕了。
可細想想，季良說的纔有道理。
她是不想害人，可架不住別人想害她。
就像這次一樣，就算她什麼都沒有做，可只要她站在趙玉樓身邊，就礙到了玥貴妃的眼，而自己也絕不可能因爲她不喜歡就自行斷寵，窩囊不說，又憑什麼？
再聯繫先前權屏的話，顯然自己無論得寵還是失寵，玥貴妃都不會放過自己。
倒只能如季良所說，先下手爲強。
她蹙了蹙眉：“可太傅……實在難對付。”簡直沒有勝算好麼？
“您兄長不是去安德了麼？”季良的語氣意味深長，“待河臨事了，他必然不會只是個七品縣令，若皇上再格外青眼些……前程大有可圖。”前朝的人，當然要前朝去對付，太傅又不是真的清清白白，鐵板一塊。
“先前的周婕妤孃家……如今嫡系可都沒人了，其間隱祕，自不可爲外人道。”季良的話成功叫沈如煙一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沈大人會明白的。”
沈如煙眼神沉凝，沒有說話。
季良笑了笑：“當然，現下說這些爲時尚早，只要您暫且穩住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玥貴妃一時奈何您不得，後頭的事，還需從長計議。”
沈如煙點點頭，又奇異的看了他一眼：“季太醫懂的可真多。”
看人和看問題的角度刁鑽尖銳，說話一針見血，對朝局瞭如指掌，大膽敢幹，更能狠得下心。
季良慢條斯理道：“在哪裏混前程，自然就要了解透哪裏的規矩人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真的是位事業心很強的太醫呢。
沈如煙贊同開口：“你說的很是。”
“對了，皇后對主子似乎頗爲關照？”季良忽地問她。
沈如煙點了點頭：“怎麼了？”
“素聞皇后巾幗之姿英武不凡，微臣一見之下果然如此……羽翼未豐時，您還是不要惹到她爲好。”季良隱晦道。
想起皇后暴力擒住麗妃直接嘴裏塞了棉布綁到牀上那股兇悍模樣，季良難得心有餘悸。
母老虎是這世上唯一不要招惹的品種。
會出人命。
“那羽翼豐滿就可以惹了嗎？”沈如煙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對他的話抱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