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至中場，小德子也帶着賞賜到了。
“奴才參見皇后娘娘，給貴妃和諸位娘娘們請安。”
他笑着行了一禮，待皇后叫起後，便對玥貴妃笑道：“奴才先祝貴妃芳顏永駐，青春常健，皇上知道您今兒生辰，特地命奴才送來生辰禮。”
衆人順着他的手勢往後看去，後頭一串兒小太監手裏捧着大小不一的盒子，數量很是可觀，裏頭的東西瞧着也極是名貴。
有些低位嬪妃不免心裏有些羨慕，只是高位的就淡定多了。
到底是一路上來的，這樣的賞賜都算平常，左不過就是貴妃的數量更多些罷了。
她們面上穩得住，心裏卻不免想起先前沈如煙的生辰。
乾清宮擺宴，大邀後宮，摘星臺特殊恩寵，漫天煙花……還有那夜空中、一看便知費了不少心思的女子畫像。
對比起來，反倒是大肆擺宴又鋪張極了的玥貴妃落了下乘。
玥貴妃眼神閃了閃，面上極快的劃過一絲異色，轉瞬即逝。
謝過恩後，她復又端起那副溫婉大氣的笑容，溫聲道：“有勞公公走這一趟了。”
說完，她身後的映蘭便雙手遞上一個荷包。
小德子笑着接過：“今兒是貴妃的好日子，奴才便厚這一回臉皮，也好沾沾貴妃的喜氣。”
玥貴妃看起來似乎真的不在意，笑着送走小德子便又坐了下來。
殿內衆人都笑着道恭喜，卻偏有個沒眼色的。
瑞昭儀似有些驚訝的開口：“這樣多的賞賜，可見皇上是將貴妃放在心上的呢。”這話倒也好聽，玥貴妃臉上笑意深了些。
只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說來毓嬪娘娘也極是受寵呢，不知您生辰時，皇上賞賜了您什麼？”
此話一出，衆人表情有些微妙。
嗯……都知道你是想踩低沈如煙來捧貴妃，只是姑娘——你確定你打聽清楚了麼？!
沈如煙微一頓，繼而笑道：“倒也沒什麼，皇上只送了我一支簪子罷了。”
聞言，瑞昭儀掩脣輕笑一聲，狀似安慰道：“原是如此，娘娘也莫要灰心，您聖寵正濃，雖比不得貴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卻也算得隆寵了呢，畢竟皇上政事繁忙，不是誰的生辰都能叫他費一番心思的。”
“你說的是。”沈如煙笑眯眯的點頭贊同。
一番話說的瑞昭儀眼裏愈發得意，可玥貴妃臉色卻有些不好了，見瑞昭儀轉頭看她，似要開口，她道：“這羹湯不錯，給瑞昭儀呈上。”
瑞昭儀不知道這是要堵上她的嘴，但她也有眼色，見玥貴妃臉色不太好看，便識趣的不再開口了，只是她眼底卻滿是不解。
到底是吃了文化差異的虧。
在索默人眼裏，禮物越貴重就越是代表看重，看不順眼的人他們壓根兒懶得理睬。
她來大周也有段日子了，賞賜也得過幾回，也不是沒見過旁人的賞賜，依她看來，確如嬤嬤所說，大周規矩嚴明，這些都是按位份來定，位分越高，賞賜越重。
玥貴妃這樣的高位，不必說也定是皇后之下第一人，更別說她背後還有湯太傅，這也是她投了貴妃的原因所在，而方纔的賞賜也正透露了這一點，毓嬪到底只是嬪位，同貴妃自然不能相提並論，所以她絲毫沒有心理負擔的開口奚落了。
所以不論是爲了討好貴妃，還是爲了自己，她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笑奚落沈如煙的機會。
只是今天沒打擊到沈如煙，玥貴妃卻實實在在被她打了臉。
沈如煙那輕飄飄一句簪子，卻叫她驀然收緊了雙手。
即便如賢妃柔妃之流，都明白那絕不是簡單一支簪子，要麼意義非凡，而要麼……
看着安靜下來的瑞昭儀，不少人在心裏嘆了口氣。
說她聰明吧，她張口就挑了貴妃的痛處，說她蠢吧，她還知道看眼色閉了嘴。
接下來總算沒了幺蛾子，無論大家心裏怎麼想，面上卻都和和氣氣又喜笑顏開的喫完了這頓席。
沈如煙與虞妃邊聊邊離開了，只是剛出延禧宮，便看到候在一旁的小德子。
虞妃見狀，打趣的看了她一眼。
她們稍有停頓間，小德子已經上前來了：“毓嬪娘娘，皇上傳您研墨呢。”
沈如煙笑了笑，同虞妃道別，便隨小德子離開了。
“今兒可是貴妃的生辰，毓嬪娘娘卻依舊能做皇上眼裏第一人，置貴妃於不顧，當真叫人羨慕得緊。”
瑞昭儀一出來就看到沈如煙的轎攆往乾清宮方向去了，身邊還跟着小德子，當下便明白過來。
聞言，虞妃眉頭微皺：“依瑞昭儀此意，皇上需得召貴妃伴駕，纔算正理？”
瑞昭儀臉色一變：“皇上要召見誰是皇上的自由，嬪妾豈敢置喙。”
“大周之大，後宮之大，皆爲天子一言之堂，無論雷霆亦或雨露，俱該受着，斷沒有插手妄言之理。”虞妃拂了拂衣袖，淡淡開口，“這是大周，而非索默，瑞昭儀還需好生學學規矩纔是。”
瑞昭儀咬了咬牙，屈膝低頭：“謹遵娘娘教誨。”
虞妃沒再說話，搭上宮女的手轉身離開了。
沈如煙到乾清宮時，趙玉樓正專注的批着摺子，只是地上卻擺着好幾個大箱子，散發着與嚴肅的御書房格格不入的氣息。
“今兒如何？”趙玉樓頭也沒擡的問道。
“推杯換盞，賓主盡歡。”沈如煙道。
趙玉樓輕笑一聲，沒再說什麼。
劉安此時笑吟吟走下來，對沈如煙道：“娘娘可來了，這是方纔皇上從庫房裏給您找出來的，您瞧瞧喜不喜歡？”
“給我的？”沈如煙驚訝地看了地上一眼。
“可不是？您瞧瞧。”說着，劉安一一打開那幾個箱子，“這可比給貴妃那點子東西要貴重多了。”
自他打開的瞬間，沈如煙便了然於心。
這裏頭首飾衣料不一而足，稀奇擺件琳琅滿目，連孤本名畫都有不少，若說玥貴妃的是名貴，那這裏的東西大多都可以說有價無市了。
“皇上怎的忽然想起來送我東西？”她一邊頗有興致的打量着這些東西，一邊問道。
“想送就送了，還需要理由？”趙玉樓依舊筆下不停的批着摺子，說的話卻討人喜歡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