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看着他油汪汪的小手和已經油跡斑斑的書頁,眨了眨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嫌棄,好半晌沒伸手接。
小五性子急,見他遲遲不伸手,徑直就塞進了他懷裏,轉而又撕起了下一頁,撕完又往他懷裏塞。
小四一張小臉有些皺了起來,小小年紀像是有了潔癖一樣,看着自己懷裏七零八落的書頁和衣裳上沾到的油跡,難得有些不高興,一揮手全推了出去,轉而看向沈如煙,一雙肖似沈如煙的杏眼裏隱隱浮上些水光,瞧着惹人心疼得緊。
他也不張着手要抱,就那麼可憐兮兮的看着她,活像被誰欺負了似的。
偏小五見他不領情,還兇巴巴的朝他嘰裏咕嚕,好像在罵人一樣,更顯得他惹人憐愛了。
沈如煙抽了抽嘴角,叫奶孃將他們帶下去換衣裳,強行忽視了大兒子愈發哀怨可憐的目光。
兒子你身上油污太重了,抱了叫你娘我也要中招的。
她今兒的衣裳是新做的,可好看了,她還沒穿夠呢,不想換。
大兒子精的很,她領教過好多回了,別看現在可憐巴巴的,等一出她視線就立馬恢復正常了。
反倒是小五看着又皮又兇,實則光長月份不長腦子,回回被坑的都是他,好處卻反倒被哥哥佔的一乾二淨。
看着他們被抱進去,沈如煙收回目光,又看着命婦們面露微笑,好像一個工具花瓶。
虞妃和賢妃她們同命婦們說笑來往,其餘嬪妃們也時不時插上一兩句,叫氣氛更融洽些。
她體內毒素還未清,今兒雖用妝容掩蓋住了,看起來臉色紅潤氣色而已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虛。
跟一羣不熟的人說笑聊天就更費精神了。
也幸好週歲宴辦的盛大,人多熱鬧,需要她熱情招待的也沒幾個人。
正午後,週歲宴終於落下帷幕,命婦們先後離開,嬪妃們也告退了。
虞妃問她道:“你身子還沒好,今兒可累着了?”
沈如煙搖頭笑道:“姐姐你和賢妃她們都將人擋了,我是最輕鬆不過的人了。”
“那就還是累了?”
沈如煙也不跟她見外,已經頗沒形象的靠在了軟塌上。
想到她的身子,虞妃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
小五是個不肯安分的,在奶孃扶着下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一個沒穩住就撞在了虞妃腿上,虞妃是常來金華宮的,他熟的很,擡起頭就朝人笑的燦爛。
虞妃彎下腰抱起他,笑着點了點他的鼻子:“一胞雙胎,偏你皮得緊,今兒在那麼多人面前都不老實!”
小五顯然聽不懂,只衝着她樂呵呵地笑。
見他這傻乎乎的模樣,虞妃“噗嗤”一聲又笑了,又逗了他一會兒,眼神罕見的溫柔。
虞妃最後一個離開後,沈如煙換了衣裳又攤在軟塌上了。
今日是兩個孩子週歲,趙玉樓也難得沒批摺子回了金華宮。
他一進門就彎腰將地上學着走路的小四抱了起來,拋了幾下舉高高。
小四顯然也很喜歡這個遊戲,臉上的安靜乖巧瞬間沒了,直咯咯笑出聲,雙腿在空中亂蹬,難得活潑起來。
幾個瞬息後,趙玉樓復又將他抱在懷裏,臉上笑意極其晃眼,眼中還帶着幾分欣慰和讚許:“小四真給父皇爭氣!”
小四聽得似懂非懂,也笑了起來,抱着他的脖子連連親了他好幾口,糊了他一臉口水。
“啊啊——”見小四有舉高高,小五也不禍禍沈如煙了,急急忙忙就下去,邁着小短腿邊走邊爬,跌跌撞撞的到了趙玉樓身邊,拽着他的衣襬急乎乎的叫他。
趙玉樓放下小四,又笑着抱起小五。
他正想同小兒子說說話培養感情,就見小五一臉急切地在他懷裏亂動,像是要自己飛一樣,偏雙手緊緊抓着他衣裳不放。
——很顯然,小兒子並不想跟他說話,只想玩舉高高。
趙玉樓輕笑一聲,偏不動了。
小五又着急了幾分,隱隱還有些兇巴巴的瞪着他,還揮起小拳頭打了他幾下,像是在問他怎麼還不舉高高。
趙玉樓氣笑了,輕拍了他屁股一下,到底還是如了他的願。
小五一臉興奮的大叫,雙手雙腳都揮舞起來,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個遊戲。
直到又回到趙玉樓懷裏他都沒緩過勁兒來,直衝着他笑,學着小四抱着父皇猛親,還不服輸一樣比小四多親了幾口,糊了趙玉樓兩臉口水。
在趙玉樓歷經兩個兒子,終於走到沈如煙身邊坐下後,他正想湊上前,臉上就被糊了一方帕子。
雖然是親兒子,但沈如煙還是不想跟他們的口水間接接觸。
在洗了臉,兩人又說笑幾句後,趙玉樓終於從劉安手裏接過一個錦盒。
“這是什麼?”沈如煙好奇的看着錦盒。
“週歲禮。”趙玉樓打開錦盒,裏面放着兩個極爲精緻的長命鎖,從用料到雕工,處處精美不俗。
“好看!”沈如煙誇道。
趙玉樓對兩個孩子招了招手。
兩個正在地上亂走的孩子瞬間像是得了什麼召喚一樣,直衝着兩人跑來。
不過還沒走穩就想跑,顯然是異想天開。
小五性子急,還不讓奶孃扶了,走三步摔兩步,便走邊爬的過來。
小四倒是走得慢吞吞,但顯然穩得很,反而比小五更快過來,爬在了趙玉樓膝上朝他笑。
趙玉樓將兩個長命鎖戴在他們身上,聲音含笑又藏着一絲溫柔:“歲歲年年,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