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遙聞言面上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話裏話裏卻賤兮兮的滿是威脅。
“畢竟,如果把‘蕭家有奸細悄悄潛伏在軍中,私下與雁北賊寇見面,對我軍心懷不軌’的事情傳出去,你說當今聖上會作何反應,我征戰沙場的大旭將士會作何反應?”
雖然後半句是瞎編,但她蕭家確實在軍中安插了人手這是事實,經不住查。
古往今來,就算再昏庸的皇帝,軍權也是不容他人染指的。
拼死拼活的將士也最是痛恨奸細的。
如果把消息捅出去,就算蕭薇不會有事,蕭氏一族也會被猜忌,後果大家懂得都懂。
蕭薇咬牙,也不知腦補了什麼,鼻子紅紅的,一雙眼睛通紅地含着熱淚,如被欺負了的兔子般,當真是惹人憐愛極了。
“連珧,我究竟哪裏得罪你了?”
赤遙想了想,認真道:“大概是你拒絕了我,我斷袖不成,因愛生恨?”
蕭薇丟下句“我討厭你”後,哭唧唧地跑了。
赤遙:???
妹子你不是走高冷風的嗎?
這裏有一份你丟的人設啊喂。
圍觀了全程的系統完全不敢吱聲,抱緊自己的小尾巴瑟瑟發抖。
這一天,它先是看着宿主畫了法陣,又不知從哪掏出了一瓶子的毒霧,再看着剛剛突然蹦出來的女主好感度+10,整個系統都傻了,它這是綁了個什麼騷操作的宿主?
騷斷腿了啊喂!
某種意義上來說,赤遙確實是斷腿的現狀,還帶上又一條胳膊。
四肢傷了三肢,還敢活蹦亂跳,也是牛的。
於是啊,她又在軍醫趙無藥的加倍嘮叨聲中睡了。
趙無藥:“......”您擱這找哄睡服務呢?!
氣得不行的趙無藥,和守在赤遙牀邊的顧怨,互相瞪着對方。
“你誰啊?”
“連珧帶回來那小孩就是你?”
“她帶你回來幹嘛,打仗帶小孩她瘋了啊?”
一連三問,但其實趙無藥就沒打算聽顧怨的回答,顧怨也沒有搭理對方的意思,倆人跟斗雞一樣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直到趙無藥提到——
“你家在哪?我明天找人送你回去。”
顧怨這纔開口,眸光如深淵一般晦暗,語氣低低的:“我沒家了。”
也不知道趙無藥腦補了些什麼,眼中頓時充滿了博愛與同情,拍了拍這個還不到他胸口的孩子,“我會照顧好你的。”
顧怨垂眸壓下那股嫌惡,跟着趙無藥走了,離開時看了一眼赤遙綁着布的膝蓋。
也不知他想了些什麼,眸光沉沉,如深潭般泛着危險的氣息。
第二天醒過來的赤遙神清氣爽,剛要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蹦噠起來,就被腿痛得差點咬到舌頭。
將“好了傷疤忘了疼”幾個字,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再怎麼能忍痛也扛不住身體的反應,嘩的一下眼淚就下來了。
“很疼嗎?”
一塊溼毛巾被遞到她眼前,少年人的聲音很是悅耳。
赤遙接過毛巾擡頭一看,樂了:“你這是準備下田插秧?”
顧怨順着她的視線看見自己挽了幾圈的褲腳,臉都黑了。
但粗大的腰身,讓他更像個被套進麻袋的小可憐。
赤遙想了想,“牀下有個箱子,你在裏面找找,看有沒有腰帶什麼的。”
顧怨看了她一眼,聽話地蹲下,果然找到一個不起眼的木箱子,打開來後卻微微怔住。
裏面的小玩意挺多,草螞蚱、小刀、繩子、幾個小瓶子,和一枚折斷的箭頭,上面還有暗沉的血跡,看起來很是鋒利。
“找到了嗎?”
顧怨站起身時手緊緊握住,像是攥着什麼,他盯着牀上神情淡淡的人,努力想從她眼中看出什麼,不答反問道。
“母親何時救的你,你又是如何清楚我位置的?”
帳內裏的空氣似乎微微凝滯,坐在牀上的人卻像是一點也感覺不到似的,語氣從容。
“你母親是京城人士,我年幼貪玩,曾走丟過,是被她從人販子手中救回的。”
赤遙粗糙地擦完臉,將毛巾搭在盆邊,隨後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回答得無比自然。
“我並不知道你的具體位置,昨夜只是碰巧遇上,而且我路過時聽到了,有人喊了句顧怨。”
這謊話被赤遙說的極爲流暢,神態放鬆而坦然不迫。就像她自己對其他人說的,只是碰巧路過,順手救下。
顧怨從她臉上看不出絲毫破綻,接着聽到她話頭一轉,反問了起來。
“從趙無藥那套到了我不少信息吧?”赤遙嘴裏叼着頭繩,雙手隨意梳了梳自己的頭髮,“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怨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他確實從軍醫那套出些話來,比如連珧怕痛。
但離她那麼近,顧怨理所當然地聞到了她身上那股藥味,和血腥味,再加上被他咬的那口,愣是半句沒喊過疼,像是沒有痛覺一般。
少年人黑沉沉的目光裏滿是探究,“一個心思詭譎多變,深不可測的人。”
赤遙綁頭髮的動作頓住,側頭看向他,不可思議地脫口道:“不應該是,‘像個神經病一樣充滿迷惑行爲’這類評價嗎?”
赤遙對自己的人設一向清晰,因爲隨心所欲慣了,思維又跳脫,所以看起來確實跟個神經病一樣,完全沒想到自己能得到這樣看起來高大上的評價。
顧怨:“......”
暗中觀察的系統:“......”
赤遙一時走神,指縫間一縷青絲順着偏頭的動作垂下,加上她揹着光,神色有些暗,在顧怨眼中看起來就是一種頹廢的樣子。
落魄了,家人們。
她綁了半天頭髮都沒綁好,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二次受傷了,右手有些使不上力。
目光落在她被包紮着的左胳膊上,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顧怨動了動指尖,垂眸道:“我幫你?”
赤遙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又瞧了瞧他緊攥着的手,無所謂地笑道:“好啊。”
顧怨應該是經常幫人綁過頭髮,動作還挺嫺熟,三兩下就弄好了。
總之就是比某個半殘強得多。
但綁完頭髮後,顧怨沒有動,他的手現在離赤遙的脖子很近。脖頸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只要他心存歹意,赤遙絕逃不過。
“怎麼,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