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鄰桌的袁銘聽到這話,面上神情未變,心裏冷笑了幾聲。
“只是如今那位真正的年輕使者,卻淪落至此,有家難回啊。”袁銘內心苦笑的想道。
旁邊那幾個食客繼續高談闊論,討論大晉使團來此的目的,那個禿頂老南疆人也沒有了小道消息,幾人的話越發不着邊際。
袁銘聽了一會,見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起身離開了酒肆。
“看這樣子,他們一時半會不會離開鐵虎鎮,還是先找一處客棧住下,就近觀察,慢慢尋找機會。”他做好打算,望向四周。
就在此刻,袁銘突然停下腳步,目露奇光的望向前方街道。
一輛馬車行駛而過,車上坐着三個夥計模樣的中原人,以及兩大包皮草貨物,他急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那馬車只是緩慢行駛,速度不快,他追起來倒是不困難。
只是此車去的竟然不是驛館方向,而是朝南行去,不知要做什麼。
片刻之後,馬車在一家客棧門前停下。
此處還停着兩輛車架,上面都裝滿了南疆特產的貨物,十幾個中原夥計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搬運進客棧,看樣子是打算晚上在這裏過夜。
“這些人看來是半途隨使團同行,想要圖個平安的大晉商隊。”袁銘猜測道。
袁銘在觀察別人,卻沒有注意到,身後也有人在觀察他。
他身旁不遠處一家雜貨鋪的櫃檯後面,一個手持煙桿的老者滿臉驚奇的盯着袁銘的背影,正是當初將袁銘賣到墓園的老菸袋。
只是老菸袋此刻完全換了一副模樣,破舊的衣衫換成了華麗的錦衣,頭上帶着南疆掌櫃慣用的四方羽帽,看起來是雜貨鋪的老闆。
“是他!他怎麼還活着?”老菸袋輕聲自語。
他當初從袁銘身上發了一筆橫財,這才能到鐵虎鎮買下這家店鋪,所以對袁銘印象非常深刻,一眼便認了出來。
袁銘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身朝後面望來。
老菸袋一驚,急忙低頭。
袁銘視線在老者身上略一停留,很快便移開。
“我當初撿到此人的時候,他一直昏迷不醒,看起來應該不認得我。”老菸袋暗自鬆了口氣。
“嘿,沒我幫他一把,在野外可能就被野獸吃了,我真是好人有好報。”老菸袋嘴裏嘀咕了一句,繼續打理賬本。
……。
袁銘目前也無法接近使團,考慮再三後徑直進了客棧。
“這位客官,住店嗎?”一個卡司族的店小二快步迎了上來。
此人看起來只有十幾歲,臉上還有些稚氣,眼神靈動,竟然說出一口標準的中原話。
“開一間房。”袁銘面上掠過一絲異樣,掃了櫃檯後面的價格單,取出十五枚銅幣放在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愣了一下,他們店裏住一晚只要十枚銅幣。
“我的房間距離門外那些中原人近些。”袁銘靠近店小二,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道。
袁銘眉頭一蹙,看來南疆人性情樸實,倒是不好辦。
“得加錢!五枚銅幣太少,起碼也要十枚。”店小二緊接着說道,臉上仍然一副正派模樣。
袁銘一滯,深深看了店小二一眼,又取出五枚銅幣塞進對方懷裏。
“好嘞,客官裏面請。”店小二咧嘴一笑,不動聲色的將袁銘引到了樓上。
“客官,這間房剛剛打掃過,您就住這裏吧。”店小二帶着袁銘來到裏面的一間客房。
袁銘瞥了一眼隔壁,那裏的房門半掩着,裏面隱隱有人說話。
“那幾個中原客商就住在隔壁。”店小二朝隔壁努了努嘴,輕聲說道。
“好,你去忙吧,沒我吩咐,不用過來。”袁銘揮手說道。
店小二答應一聲,退了出去,順手將房門關上。
袁銘貼近房門,聽到店小二確實走開,從裏面插好門,這纔來到靠近商隊的那面牆壁,貼耳在上面,傾聽對面的動靜。
可客棧的牆壁比較厚,只能聽到一點模糊的聲音。
他從桌子上拿過一個空茶杯貼在牆上,再附耳上去,聲音果然清楚了不少,隔壁房間內兩人在用中原語言談論採買貨物的事情。
“朱老闆,之前經過紅衫嶺時,商隊被南疆盜匪襲擊,王通譯也死在了那裏,現在我們人手嚴重不足啊。”有人說道。
“是啊,今日去城內採買貨物,進度比以前慢了很多,使團只在鐵虎鎮停留一天,我們明天若不能將所有貨物買齊,他們就要離開了,那樣我們這一路的風險就大增了。”又有人說道。
“這些我當然知道,明日大家辛苦一下,優先將重要的貨物買齊,至於一些零碎的東西,實在來不及也無妨,到了基蘭城一樣能夠買到。”朱老闆說道。
“老闆,我看這家店裏那個店小二中原話說的不錯,他是卡司族人,定然精通南疆語,是否能將其僱來,給我們做一天的通譯?”
“不行,初次來這鐵虎鎮,對這裏很多東西的價錢並不熟悉,那個店小二我們也不瞭解,難保他不會和城裏那些商家合夥坑騙我們,一切都要小心爲上。”
“我倒覺得高賬房的提議不壞,一個店小二能有什麼壞心思呢,我們的人盯緊他一點,應該無礙的。”
“不要小看了這些南疆人,明日大家還是辛苦一些吧。”
袁銘聽聞這些,心中卻盤算起來。使團可能後天就會離開鐵虎鎮,這個商隊急缺通譯,他對南疆文和南疆語都很熟悉,又是中原人,他們應該會接受自己,不如先混進這個商隊,和這個商隊一起回大晉。
聽幾人的談話,這個商隊之後還會和使團一同趕路,或許自己也可以慢慢接近使團。
只是進入商隊後,難免要和使團的人照面,需要再改頭換面一下,免得被人認出。
又聽了會,後面都是他們商議了一陣明日採買的貨物,便各自安歇。
袁銘見沒有什麼可聽的,也回到自己牀鋪上躺下。
他閉目盤算着明日找機會與對方接觸,設法當上通譯,逐漸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