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仙者 >第六百八十四章 自由何求?
    張繡回到不遠處的巖壁前,重新開始揮舞礦鋤,腦海中回憶着近一段時間的經歷,眼神中多了些哀傷。

    巫月教對黑風沙漠的襲擊太突然了,沒有任何人預料到了這場災難的降臨,以望北城爲首的北部城池一夜倒戈,數不盡的巫月教徒席捲了每一座城池,將敢於反抗者一一誅殺。

    陷沙城城主,也是其中之一。

    當時的張繡正在閉關修煉,纔剛打坐沒多久,他的房門便被人踹開,一名魂巫衝了進來,輕而易舉地將他制服,戴上了能夠壓制靈力的腳銬。

    之後,隨着巫月教攻向中原,大部分被俘虜的修士也被驅趕到了前線,只留下少部分如張繡這般的煉氣修士作爲奴隸,承擔了挖礦煉丹等後勤工作。

    奔赴前線無疑是送死,但對於張繡而言,作爲奴隸日子也未必好過到哪裏去。

    黑風沙漠中的修煉由於資源的問題本就困苦,而今城中的大部分物資也被巫月教收走,剩下的殘渣剩飯,也大部分進了留守此地的巫月教徒腰包。

    張繡他們也只能頂着困頓,沒日沒夜地爲巫月教挖礦煉丹。

    剛剛發生的事只是一個縮影,如今的黑風沙漠中,幾乎無時無刻不有類似的事情上演。

    然而,上天似乎並不憐憫張繡他們的苦難。

    茫茫黃沙上,天空暗淡了下來,冷風呼嘯着刮過礦坑,令所有修士們都不禁一顫。

    “黑,黑風來了!快去開啓大陣!”一片嘈雜聲中,有人喊道。

    負責看守礦場的巫月教徒是從北漠調來的,反應遠不如這些本地修士,當他們手忙腳亂地摸出陣盤催動時,漆黑的颶風已經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但很快,礦場的大陣便升了起來,但沒等衆人鬆一口氣,大陣上的靈光便突然閃爍一陣,接着便瞬間消散開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幹,那羣傢伙,連這種保命的靈石都貪?”看守率先反應過來,忍不住將陣盤一摔,破口大罵起來。

    一時間,礦場中的修士們都絕望了,他們身上的法器早被搜刮一空,如今就連逃命都沒法逃。

    在一片絕望之中,張繡卻忽然冷靜了下來。

    到頭來,他終究沒能走出黑風沙漠。

    父親當年說的話,到底還是錯了,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仙師,其實也不自由,在更強大的存在面前,皆是螻蟻。

    大勢裹挾之下,仙師也好,凡人也罷,都不過是一葉浮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只能隨着浪潮起起落落,不知飄向何方。

    就在張繡回憶着一生的同時,他身邊,忽然有人驚呼起來。

    “等一下,你們看,黑風裏有人!”

    張繡一愣,連忙擡頭看去,卻見通天徹地的黑色龍捲中,有一名面容俊朗的青年,正隨着風捲起起落落,好似一片飛葉,藉着風勢遨遊於天地間。

    他時不時便會揮拳而出,每次出手,既像是順應風勢而變,又像是逆着狂風而行。

    “他這是在藉着黑風修行?”礦場中,有人醒悟過來。

    “這,這怎麼可能,這可是天災啊,哪怕是元嬰修士都不願面對的天災啊,怎麼可能有人能夠藉助它修行呢?”也有人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道。

    也不知是不是礦場中修士們的聲音驚擾到了風中的青年,他似乎扭頭朝礦場方向望了一眼,接着竟硬生生在風中停住身體。

    面對好似擎天之柱的風捲,青年的身體顯得格外的單薄,卻又如山嶽一般堅韌威嚴,無論怎樣的狂風襲擾,雷霆劈落,都不能讓他移動分毫。

    而緊接着,青年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靈光一閃,收拳在腹,而後猛然向前一搗。

    剎那間,天朗地清。

    礦場中的羣修只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似魔象怒吼,又似狂風呼嘯,接着通天龍捲中間便出現了一個大洞,而天空中的烏雲也好似被人推開一般飛速消退。

    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黑風沙漠的天災,令無數人畏懼的夢魘,掠奪生命的無形閻羅,被青年一拳擊散。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從黑風下倖存的喜悅被無盡的迷茫掩蓋,甚至有人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只爲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

    而青年在擊散黑風后,也飛入了礦場之中,人羣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爲他讓開道路,沒有人敢站到他身前,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仰起頭顱。

    青年沒有在意其他人的反應,只是走到了張繡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你看起來有些面熟,叫什麼名字?”

    張繡蠕動着嘴脣,好半天才鼓起勇氣,將自己的名字報了出去。

    “張繡?”

    袁銘咀嚼着這個名字,稍一思索,便從記憶中找到了這個人的位置。

    當初在陷沙城,他第一次察覺到偷天鼎上願力來源時,尋到的便是這人。

    不過當時的他還是個凡人,如今卻也成了一名煉氣修士,真是世事無常。

    “我與你也算有緣,可以滿足伱一個要求,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提。”袁銘暗自感慨了一番,接着便道。

    張繡此時也回過神來,聽到袁銘的話,他本想懇求袁銘將自己從礦場中解救出去,可話剛到嘴邊,他又想起剛剛在生死間的感悟,不禁改了口。

    “晚輩斗膽,想問前輩一個問題……我到底要修煉到什麼地步,才能真正獲得自由?”張繡問道。

    “你爲什麼想問這個?”袁銘有些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

    “晚輩……只是有些迷茫……很早之前,晚輩還只是一個凡人,家父曾說過,只有仙師能獲得自由,可當晚輩踏入仙途,卻發現仙師也分三六九等,作爲煉氣期修士,我只能聽從城主命令,繼續幫他處理雜務,那時的我,本以爲若能有朝一日成爲築基期修士,或許就能得到自由,可當巫月教來襲,我才知道,即便是結丹期存在,有時候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張繡說着,臉上露出了迷茫之色。

    聞言,袁銘沉默良久。

    “這個問題……我也在尋找它的答案。”最終,他搖了搖頭道。

    “如前輩這般強大的人,難道也無法獲得自由嗎?”張繡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況且,自由,其實是一種既廉價又昂貴的東西,所處的位置不同,眼界不同,想要得到的自由也不同……甚至於,即便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也會有無法達成的事,也會有無法得到的自由。”袁銘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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