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的三人,齊齊眼睛一翻,陷入了昏睡。
可夢境中,他們卻只覺得眼前一暗,周遭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他們的眼前是絕對的寂靜和黑暗,耳中聽不到任何聲音,就連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無法聽到,即便張口大喊,也沒有任何聲音。
唯一剩下的便是觸感。
他們還能摸到自己,這也是他們能夠確認自己存在的唯一證據。
鄭衡試圖催動神識之力感應其餘兩人,試圖以傳音聯繫兩人,然而他的神識早已經被封禁,一無所獲。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丟到了一個完全虛無的世界當中,唯一能夠感知到的只有自己,唯一能夠觸碰到的只有自己。
“這便是考驗嗎?”鄭衡嘗試無果後,放棄了尋找另外兩人的想法。
他強迫自己鎮定,隨後盤膝坐了下來,開始嘗試通過修煉,來消磨時間。
然而,這虛無的世界中自然是沒有靈力的,就連他自己體內的靈力也感受不到,他就像是變成了一個又聾又啞的普通人。
他們僅能做的兩件事,便是漫無目的地行走,和天馬行空地思考。
鄭衡不想無謂地行走卻擋不住胡亂發散的思維,只是一陣胡思亂想之後,他便撥亂反正,將思緒收束,開始回想過往修煉的功法,以意念進行修持。
炎絕和何修文差不多也是經歷了同樣的心路歷程,最終都回到了追憶往昔和回顧功法上。
“不就是一天時間嗎?”
“我的過往……仔細回顧起來的話,三天三夜也未必……”
他們如是想着。
袁銘看着陷入幻境中的三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這場試煉,從一開始他便立於不敗之地,炎絕三人絕無獲勝的可能。
只因袁銘構築的這一夢境空間,本身就是無解的絕境,幻境空間內的時間流速與外界完全不同,只要袁銘願意,他可以無限拉長裏面的時間。
外面哪怕只是瞬息的光陰流轉,於幻境之內,可能就已經過去了數年之久。
一開始,炎絕三人並沒有太過慌張,作爲返虛期乃至法相期的修士,這點定力還是有的。
只是隨着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他們逐漸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炎絕在將自己從出生到現在一路的經歷回顧了一遍,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一生似乎也沒有多麼長,過往的許多記憶都已經淡去了。
而他分神去默默計數來計算的時間,才只過去了幾個時辰而已。
於是,他便又開始繼續觀想自己修煉的功法和祕術,雖不能修煉,卻也能夠分散一些心神,讓他不必時刻注意時間的流轉。
鄭衡和何修文兩人性情都比他沉穩一些,兩人同樣分神計算着時間,默默觀想着自己修煉的功法。
何修文索性將自己當做了一具傀儡,研究已經放棄的《天傀真解》,觀想着如何解構自己,非但不覺得無聊,反而心有所感,頗有收穫。
鄭衡雖然沒有那麼多感悟,但也同樣樂在其中。
這樣靜謐,全身心只停留在自身的機會不多,他們已經漸漸轉變了心態,將這當成了一場對自我道心的磨礪。
三人這時候也明白了過來,這處幻境空間的時間與外界是不同的,心中的計數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他們並沒有就此放棄。
三人之中,修爲最低的炎絕,也沒有因爲發現這一變故,就選擇放棄。
他相信,不管那萬天仁如何厲害,也不可能讓時間就此終止,只要時間還在流動,那麼他們就有獲勝的一天。
於是,三人都沒有選擇向心中那尊冥月神像祈禱,依舊堅持着。
可幻境中的時間尺度之大,卻依舊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在幻境中度過了三百多年後,最先放棄的不是炎絕,而是何修文。
他並不是因爲忍受不了時間的流逝而選擇放棄,而是因爲通過這段時間的觀想,他對《天傀真解》的感悟竟然做出了突破,一下子冒出了許多新的想法。
而正是這些新的想法,苦苦折磨着他。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驗證這些想法,想要去嘗試,可困在這幻境當中,除了一遍遍的觀想,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於是,他第一個在心中觀想起冥月神的神像,誠心向其禱告起來。
偷天鼎空間內,袁銘感受到突然產生的一股龐大的願力,目光落在了何修文的身上,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他擡手一揮,解除了何修文的幻境,將他喚醒。
何修文雙眸一顫,睜開了雙眼,看到的依舊是青翠的竹林,感受到了習習的微風。
“沒想到,第一個醒來的會是你。”袁銘笑道。
“我在幻境中待了多久?”何修文眉頭微蹙,開口問道。
袁銘笑而不語,豎起了三根手指。
“三個時辰?”何修文詢問道。
“三十息。”袁銘搖了搖頭,笑道。
何修文聞言,瞳孔猛地一縮,沉默了下來。
這時,袁銘臉上笑意又盛一分,先後揮手,將炎絕和鄭衡也喚醒了過來。
“你們比何道友,多堅持了差不多十息吧。”袁銘笑着說道。
“你耍我們。”炎絕面色難看,神情裏隱隱有憤怒之色。
“豈敢,三位看看沙漏即可。”袁銘指了指旁邊。
三人看了過去,沙漏計時確實只過了三十息,三人在沙漏中佈下的封印沒有任何異常,袁銘沒有搗鬼。
鄭衡三人面色發白,各自沉默。
“我沒有騙你們,若是能夠繼續堅持,可以不向冥月神祈求。堅持到底,我會遵守諾言的。”袁銘神情淡然,說道。
“萬道友乃是言巫魂修,這份手段我們早該料到的。我願意臣服,只是能否將我的儲物法器還給我?”鄭衡嘆息一聲開口說道。
“可以,除了靈石,裏面的法寶材料,我可以分毫不動地還給你。”袁銘點頭道。
“多謝。”鄭衡躬身抱拳。
“萬道友,我的靈石也可以不要,不過裏面的傀儡材料事關我日後修行,能否歸還於我?”何修文略一猶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