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霜寒之翼 >206 祈禱
    “現在該怎麼辦?”亞雷斯塔問。

    “你……沒有研究過他的思想?”

    白河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這個倒吊男。

    “忘記了。”亞雷斯塔苦笑着搖搖頭:“和我學過的所有魔法理論知識一樣。”

    “那你是靠着什麼和教會周旋到現在的?”

    “力量對我來說已經成爲了一種本能,另外,如果沒有你,我的計劃進度並不會這麼快。”亞雷斯塔頗有深意地看了白河一眼,白河意識到這是個傻問題,即使沒有他,倒吊男日後照樣達成了自己的目的,走上第二巔峯,把一羣科學瘋子和魔法結社加上教會耍得團團轉,成爲了人生贏家。

    自己的出現,似乎只是改變了歷史的小小方向,對於大局沒有影響。

    “既然他表達出了道德傾向,那爲什麼不順從他的意思呢?”白河道:“跪下祈禱不就完了?”

    “祈禱?”亞雷斯塔面色古怪。

    “是啊,好好面對你過去的所作所爲,向無所不能的上帝檢討自己的錯誤,並誠心懺悔發誓日後不再作惡。”

    白河聳了聳肩:“這是祈禱的標準模式啊。忘了你是以離經叛道出名的撒旦之獸,看來你是不會做這個的了。”

    “我做。”亞雷斯塔·克勞利忽然嚴肅起來。

    “咦?”這個答案倒是遠超白河意料。

    “這將是我的生命之中最後一次懺悔,向真正的全知全能的神懺悔我過往的疏失。”

    “然後就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我不知道。”亞雷斯塔搖了搖頭:“但從現在開始,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會有任何的人、任何的思想、或是任何的力量能夠阻擋我了,我將一往無前地貫徹我的計劃與信念,直到成功或滅亡。”

    “你這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白河吸着菸斗:“還用得着找他嗎?”

    “我還是需要一個答案。”亞雷斯塔吸了一口氣。

    他跪在地上用心地懺悔,看起來頗爲似模似樣,白河打着呵欠點着煙,感覺到睏倦的思維緩緩清醒,那螢火蟲飛到了他身邊,都被他這大煙薰得昏頭轉向,看來亞雷斯塔做的虧心事並不多——或許可以從另一個方面思考:對於這種大boss心態的人來說,殺個萬把人之類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麼事,相反倒是會因爲一些在白河看來頗爲狗皮倒竈的事情上陷入糾結。

    如此可見,這位克勞利博士是個念頭比較通達的人,大概除了自己的追求之外,沒有太多放在心上的事情。

    白河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白先生,你不需要懺悔?”亞雷斯塔問。

    “我懺悔個XX!”

    白河突然手指天空,仰頭大罵起來:“老子活得好好的被個莫名其妙的傻吊拽進來玩這個狗屁不通的玩意,還要受你們的戲弄!

    一個消失了幾個世紀的幻影,苟延殘喘地窩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時代變了,你——已經是過時的老古董了!看看現在外面的世界是什麼個鬼樣子?沒人信你的那一套,沒人聽你的那一套,沒人學你的那一套,你的祖國正在整個歐洲散播恐怖和暴亂,你的理論體系在現代科學哲學面前不堪一擊,甚至你的所有學生和晚輩入門的第一步就是把你批判一番,教會和科學都拿你的名字當做用完就丟的招牌,上帝的信仰都完蛋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狗屎模樣你還沒看夠嗎?世界在向你期待的反方向大踏步地前進,你不覺得生無可戀嗎?還在這閒扯什麼道德呀?”

    轟隆!

    亞雷斯塔目瞪口呆看着白河氣勢雄渾地罵街,然後就看到天空上打起了雷霆,數不清數量的閃電從天而降,

    場景再次變幻,生機勃勃的星空和草地化爲碎片崩潰,一條不寬不窄的道路出現在虛空之中。

    “你看,裝比很多時候是爲了找罵。”白河朝亞雷斯塔說道。

    亞雷斯塔深感無語地點了點頭。

    道路的盡頭出現了十座小門,零到九的阿拉伯數字依次書寫在大門的上方,天上卻是一個符號。

    “這是……連續的十字架結構?”白河皺起眉頭。

    “永恆,這個符號代表着永恆。”亞雷斯塔說:“這是經院哲學中的永恆十字。”

    白河看着符號下面的十扇門:“那這算什麼?十選一?”

    “大概是想看看我們對這個詞的看法吧。”亞雷斯塔想了想,拉開標號爲‘0’的門走了進去。

    “哈,這個答案倒是挺符合他的風格。”

    隨着亞雷斯塔走進這扇門,門漸漸地消失,白河看着剩下的九扇門,聳聳肩膀就拽開一扇踏足進去。

    門後又恢復了正常的世界,不過這個正常顯然也是相對的正常,天上昏暗着沒有任何的顏色,但相反一切在視野之中清清楚楚,就彷彿光和暗的概念又被混淆。

    白河心知這又是作用於認知論的幻術,不過到了這時他倒是平靜了下來,這條道路影印自不久前他剛剛走過的哥尼斯堡,他走到道路盡頭的別墅門前敲了敲門,大門打開,感官恢復了正常。

    壁爐中的火焰嗶嗶波波地冒着火星,清新的薰香散佈在空氣中。

    亞雷斯塔站在大廳中央,滿頭冷汗地閉着眼睛,身軀不斷地顫抖着,似乎是陷入了思維的掙扎。

    這個身高不到一米六的老頭坐在厚重的大黑桌子後面,幾盞摻了香料的蠟燭照亮了桌案,白河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抓過那一疊文稿裏頭的一張就翻了起來。

    《論康德思維之侷限》

    白河看着這個標題,連續翻了幾本文稿,標題大致大同小異,他擡起頭來,看着這個小老頭正一本正經地看着自己,當白河擡起眼睛的時候,這個老頭笑了笑,將正在讀的稿子扉頁向白河展示了一下:

    《論實踐理性之矛盾》

    白河翻了翻那一疊文稿,一個個署名檢視過去。全都是無名之輩。

    白河看着大桌子旁邊好幾人高的文稿,撓了撓頭,很認真地盯着這個老頭,用德語問道:“看着誹謗自己的言論有特別的樂趣嗎?”

    “這是作業啊。”老頭扶了下鼻樑上的眼鏡,他滿臉皺紋,顯得出奇地乾瘦,聲音略顯沙啞,卻柔和悅耳,如同在耳邊低聲地安慰:“智慧的作業。”

    “作業就是把你批判一番?”白河翻個白眼。

    “對思維的學術感興趣的後輩入門第一件事就是批判我,我不知道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老者呵呵地笑了起來:“但的確有無窮的閃光點就是這樣誕生的。我很高興他們能夠從這種工作中得到進步,對世界產生獨特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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