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見過了祝家人,等回到學府再上醫仙的課時,小菜雞們難免有些心照不宣。
林以冰講完今日的醫理,發現學生們似乎都不在狀態,總是盯着他的臉發呆。
許是旅途勞累吧,他並未多想,只是在放課後吩咐自己的徒弟:“雙雙,配些安神消乏的藥包分發下去。”
童雙:“好嘞!”
林以冰自己也有些疲倦,饒是調養了十年,也還是最多隻能清醒幾個時辰。他盛着雲回到竹樓,闔上淺灰色的眼眸。
領了藥包,同窗們一一離去,教室中只剩虞穗穗謝容景還有夏凌三人。
“師姐師姐~這一包是我特製的。”
童雙高興地向虞師姐介紹:
“裏面加了夜隱花的花蕊,不僅有淡淡的清香,還能睡得更甜!”
魔兔在腳下甩着四隻耳朵附議,它現在比兩年前長胖了很多,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能經常被抱在懷裏,只能自己用四隻爪爪一蹦一跳地走路。
虞穗穗果然很喜歡,決定回去便把藥包放在枕頭下睡上一覺。
……
“師妹,你覺得祝家小姐……和醫仙前輩有沒有可能?”
夏凌忍不住拉過童雙八卦道。
不止是其餘的同窗,連他也一樣好奇:像阿冰那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會選擇什麼樣的道侶。
童雙微微一愣,顯然是聽過這則傳言。
她大搖其頭,“如果他們知道我師尊修的是什麼道,就不會這麼想了。”
“什麼道?”
童雙用一種‘你怎麼這都不懂’的眼神看着夏凌。
“你覺得師尊對我好嗎?”
她問道。
當然好了,夏凌點點頭。
不同於陣鬼的無條件護短和靈脩的放養式教學,醫仙可以稱得上是一位稱職的師尊,而師妹就是被其一手教出來的。
童雙又問:“那對你還有虞師姐呢?”
自然是也很好,夏凌繼續猛點頭。
夏凌有幾次受了重傷,醫仙都會爲他調配進補之藥;聽聞虞姑娘曾患先天不足之症,雖現在已然痊癒,醫仙卻還不放心,親自耗費靈力爲她上上下下再複查了一番。
“既然師尊對我們都這麼好。”童雙繼續發出靈魂拷問:“他對學府其他弟子又是如何?”
好像……也不差誒。
阿冰會爲學生解惑,無論是本班弟子還是別班學員;偶爾還會有醫修教習慕名前來請教,他也都一一作答。
他接好了謝容景的經脈,哪怕對方的父親是他一身傷的始作俑者。
夏凌隱隱明白了。
“師尊的道,是心有萬萬人。”童雙說:“有萬萬人,才能救萬萬人。”
他能愛徒弟,愛學生,愛一草一木,一樹一花……他愛任何人,偏偏又不會愛上任何人。
暑去寒來,轉眼又是半年光陰。
修仙界發生了一件關係到生死存亡的大事:千年來最具天賦且行蹤成謎的占卜師再次出山,並向天下做出了一則預言——
【熒惑守心,貪狼現世。】
此乃大凶之兆,引起了整個修仙界的重視,近兩年在世間活躍的靈君與陣鬼也紛紛閉關衝擊九重,準備在災難來臨之際成爲人族的第一道防線。
不僅高階修士進入備戰,連普通的中低階修士也人人自危,滄瀾城的大街上,到處都能聽到有人在談論此事。
“嘁,什麼最偉大的占卜師。”
身穿粗布衫的青年自然也聽了一耳朵,他敲着二郎腿擺着攤,攤上的烏龜殼隨着他的手勢滴溜溜轉呀轉。
“小周,你怎麼能這麼說。”
身旁賣靈寵的攤主反駁道:“傳聞那位占卜師曾準確預言了第四位高手將會以醫證道,十幾年前,他還預言了人魔之戰將在十年內結束,這還不叫偉大,那你跟我講講什麼叫偉大?”
小周嬉皮笑臉:“說不定他是個除了能掐會算其它什麼都做不到的廢物,只能喝喝小酒,看看漂亮女人。”
賣靈寵的攤主皺眉,連攤上的靈鳥都不屑地瞪着鳥眼看着他。
都說同行是冤家,他懶得再和小周多說一句,別過身掏出飼料喂鳥。
“那個騙子在那!”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羣修士殺氣騰騰地靠了過來。
-“沒錯,就是他!”
-“死騙子,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沒一句準的!”
-“什麼叫沒一句準,我看他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還連着騙了我四五十靈石,把靈石還給我!”
-“他跑了,道友們快追!”
人們羣情激奮,大有不要回靈石不罷休的氣勢,青年麻利地揣上自己的老龜殼,拔腿便跑。
逃跑這種事他已經非常熟練,轉瞬間便將身後之人甩出老遠。
唉,可惜不能再在那條街上擺攤了,小周想。
那裏有錢人多,有時候一單便能賺一百靈石,足夠點壺桃花釀,再聽玉香樓的漂亮姑娘們唱一晚上的歌。
由於陣鬼他老人家開始閉關,虞穗穗的陣修教習又換回了先前那位張教習。
“穗穗姑娘,謝公子。”
小李特地上門,再端正地向他們行禮:“前輩不在的這段時日,我將竭力輔佐二位。”
經歷了這麼久,他早已將二人視作前輩的繼承人,此時更是拿出了對待下一個陣鬼的態度。
預言的出現引發了一場修仙界的修煉狂潮,人們紛紛揣測:熒惑守心,指爲何災;貪狼現世,又意何人?
虞穗穗想,這題她應該會答。
預言所指正是大反派,現在劇情已經來到了中期,馬上他就會繼承魔界,變成一個殺人如麻嗜血成性的大魔頭。
只是……
她歪着頭打量謝容景,他正在做菜,自從解鎖了這個新技能後,虞穗穗幾乎就再也沒有喫過學府廚修們所做的食物。
廚修們一時怨聲載道,他們抗議數次,皆被謝容景雲淡風輕擋了回去。
殺人如麻嗜血成性的大魔頭正在細心地熬製火鍋湯料,他不喜歡辣味,正微微蹙眉,略帶嫌棄地看着鍋裏的幹辣椒殼——然後,一隻只將它們挑了出來。
“不喫辣鍋嗎?”虞穗穗脫口而出。
大反派沉默良久,又挑了幾顆新辣椒放了進去。
根據虞穗穗的觀察:他是真的討厭大部分食物,有時候處理食材時還會帶着幾分個人情緒,比如魚片,就被他剁成了魚泥。
她本來以爲謝容景只是一時興起,就像她先前剛學着炒了幾個家常菜那樣,非常想做給朋友家人喫。可這都過去了大半年,對方還是一樣日日準備三餐,看來喜歡做飯的程度比討厭食材的程度要深一些。
虞穗穗的生活:摸魚,喫飯,睡覺,癱着。
謝容景的生活:修煉,梳頭髮,做飯,傳功,幫寫課業。
總而言之——沒一件是大反派該做的。
她終於陷入沉思,很想問一句:朋友,劇情都走快一半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