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界，越是智商高和成年週期長的動物勇氣越低，人類所在的靈長類很不幸屬於這一種。靈長類能喫到更多肉的人類雖然屬於更爲熱情、勇敢、更具有社會性的動物，不至於如大猩猩一般空有數倍於壯漢或十幾倍於宅男的力量卻屬於食物鏈下層，但大部分人類在有自己思考能力並不被巫師或族長們忽悠的情況下都是懦弱不堪或趨利避害的，或許只有極個別例外。能夠在嚴酷的威懾下承受巨大傷亡勇敢無畏作戰的軍隊無一不是人類組織體系極其罕見的精華，然而在這世俗化已經開始侵潤到漢明的每個角落的成熟農業時代，即便是大爭之世的尋常野戰主力，也很顯然並不屬於這一種。
張小磊等人雖然近距戰鬥不一定自己所鄙視的鄉勇民團強多少，每一輪開炮都能讓火炮附近那些帶着耳塞的人們依舊感覺到巨大的心驚膽顫，然而成百千的對手卻在剛剛抵達灘頭之後被談不有多麼猛烈的炮火壓制在灘頭，甚至忘了應該如何逃跑。
因爲實心彈在第一次戰鬥表現不是太過理想的，在隨後的備戰張小磊沒有準備太多的實心彈、而是輕霰彈、重霰彈、實心彈各三分之一。如果不是考慮到對船隻的破壞作用，甚至曾經覺得連這三分之一左右的實心彈都似乎有些多餘。
在大概十餘輪、四十來份、數千枚一兩半重霰彈的轟擊之下，剛剛岸被壓制在湖邊的那些對手步兵營人馬的至少死傷二百多人。當然聰明人還是有不少的，尤其是那些沒有身披太過沉重鎧甲的輔兵們，不少人通過後退入湖水的方式逃亡開來。
讓張小磊感覺到一些意外的是那些蘇州府的鄉勇們也並不全是一些湊數的廢貨，似乎還是有大概百餘名不知什麼原因較勇悍且並不魯莽的人。這些人分散開來，從多個方向在炮擊展開的過程悄悄的逼近到了距離船隻很近地方的時候才被發現。
不過張小磊還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遇到近距離危機的時候讓張忠、阿熊、阿豹三人充當自衛射手。接連不斷用數十支早填裝好了彈藥的槓桿火繩銃接連不斷的向逼近到近距離的散兵們展開射擊，猛烈的火力雖然不是每發必，但還是講百名散兵遏制了一段時間。填裝好墊了木託的輕霰彈的情況下，在開火的時候一次可以把近千枚輕霰彈以很大的角度打的散佈出去，一輪開火幾乎讓彈雨吞噬掉了那逼近到近距離的百人。
此時的卞元亨還有跟隨出戰的羅貫等人在幾名親信的護衛下跳入湖水逃生。當然，在湖水遊幾十裏的勇氣是沒有的，而是通過湖岸的掩護逃到了距離張小磊等人所在的“船堡”大概兩三裏距離似乎相對安全的位置。雖然距離太遠看的不是太輕，但也感覺到了那令人恐怖的一幕。不僅正規軍遭遇失敗、百名死士幾乎在幾息之間限於覆沒在彈雨之。
雖然擊退了對手近距離攻擊，還展現出了很強的野戰對抗能力，不過這一仗也讓張小磊感覺到僅僅依靠火炮犀利似乎還是有着巨大的問題。僅僅靠十幾名家丁、最多三四個能打的人還是太過脆弱了。爲了避免任何可能的意外，張小磊甚至連打掃戰場也不願意。因爲誰也不知道那些躺着的人有多少是裝死裝傷，不會不有幾個死士突然跳出來發飆，哪怕僅僅造成自家少數幾個家丁傷亡、那可是巨大的損失了。
大致在心算了算，要保證基本的安全、還要有能夠外出辦事的人手，身爲一個勢力即便再弱也應該有一兩百名自己所熟悉人。三個警衛排負責多個方向的應變、一個排的外勤、最好還有一個排的內勤或預備。隨便找人選兵？現在當然是有條件做到這一點兒，可是張小磊還是覺得應該謹慎一些，要最大限度的避免萬無一失。
這些人做爲戰士當然不是首選，然而吸取張世功的教訓，張小磊要的是一羣較可靠的家丁警衛連，而不是什麼近衛精銳。強和可靠不能兼得？很顯然是舍強而取可靠。。。
想到這裏，張小磊的心當然也已經有了決斷，對身邊的人說道：“在水同官府周旋，我覺得有利有弊。利在於可以隨時機動、避免讓對方調動大軍困住。可是如果對方調動大量水師前來圍剿，會面臨不得不退入岸邊倉促應戰的結果。如果對方準備的更爲周全、我們還是會遇到很大的危險。我思來想去：還是應該趁機會長興縣的故地一趟。如果可以動員那裏我們還算了解一些的鄉里鄉親，在這太湖岸邊設立一處堡壘據點、並且把田產根據地也移動到這裏。當然，其實我們現在有了足夠的武力，是做爲土匪也可以靠掠奪和威逼爲生了，財富乃至養活幾百人應該已經不是什麼問題。當然事情要儘早，不然，我擔心消息傳開、故鄉的百姓們會受到官府的牽連不說，也未必會爲了一點兒小財而跟着我們在一起，大家說如何？”
張忠乃至阿熊阿豹等骨幹聽到這樣的話也覺得有些道理，不過爲了防止意外。張小磊還是最終決定先只由幾個家丁前去查看和聯絡故鄉的百姓們，最好讓幾個還算可靠的人爲代表在船堡處親自見到自己，並讓自己把銀錢定金親自交道前來的百姓手。這樣纔可以確保萬無一失的完成動員。
張小磊也想過自己親自去辦這兒，可還是擔心出了什麼意外，從心理和性格來說，從現代底層穿越過來的張小磊更接近“臨高五百廢”，可不是唐騎、回明、宰執天下之類那麼勇敢果斷的主角。而讓手下人帶着大量錢財直接去聯絡？又似乎不覺得自己是那些主角光環太過強烈的人，只能出此“策”了。
長興縣張莊鄉距離湖邊的距離算不太遠，在幾乎大戰剛剛結束，黃昏都還沒有臨近的時候，派遣出去的家丁們有了回信。終於搶在消息擴散之前帶着幾名莊內還有多少一些威信的老人來到了船堡近前。
“鄉里的情況怎麼樣了？”張小磊倒不完全是做作，還真是有些關心的詢問道。
“少主。。。唉。。。一言難盡啊。。。以前我們也都經常有些抱怨少主年少妄爲，可是現在才明白以前的鄉親們是多麼有福。。。”
從張莊鄉百姓的口，張小磊也瞭解到了自己走後這幾個月來的一些情況。當自己在圍剿下被迫逃亡之後，張莊鄉內的一千多畝良田毫無疑問也成了沈興沈旺沈榮一家的新增的地盤。正月初戰的時候，因爲畏懼朝廷的權威，膽小怕事鄉里人絕大多數都沒有選擇站到張家一邊。可事後、沈家還是以此爲由掠奪了自己剛剛減免下來的租債。並且平日裏對鄉內人的欺壓更重。
回想起那個之前的“自己”，雖然也算是個標準的惡少，可或許是去的地方多見識也廣、“自己”的眼光也高了起來。並且家底兒還不是很厚、下人們還不是太貪、並沒有虐民爲樂的事情。租債雖然也算的是很重，可是因爲缺乏剝削經驗的緣故，在這樣良田遍地的東南一帶、七成的地租還有針對不少自耕農則算不是敲骨吸髓的盤剝。因爲這裏人均農業產出同近代國絕大多數地方都根本不同。被掠奪三分之二以的收成之後，還是能夠剩下勉強餬口並且略有結餘的財富。
可是沈家那些人，不是自己這戶落根沒有多少年，連剝削都沒有多少經驗的武人之家可以相提並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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