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開她捂着眼睛的手道:“都腫成這樣,你還不在家歇着?那遇到熱氣一衝,不更腫嗎?真是的!一點也不知愛惜自己!
人啊,生來不是爲誰而活,應該先爲自己活,再爲爹孃活。短短几十年,自己都不疼惜自己,除了爹孃兄弟姐妹,誰又會疼護你!”
說着從口袋裏掏出手帕,解開腰間的竹筒,把手帕打溼,摺疊輕輕敷在柳如花那青紫的眼睛及半邊腫臉上。
柳如花以頭靠着身後的木柱,把臉微微的向上仰,淚水從眼角滑落,“雙丫頭,求求你了,給我一條活路,那日子,我實在沒法過下去了。”
“唉!活路不是我給你的,而是你自己爭取的,既然沒法過下去,那就選擇和離,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我看到你燒菜的手藝不錯,你若沒處去,我可以收留你,但要絕對忠誠於我!”
柳如花一聽林無雙說出的話語,心中就如吃了定心丸,立馬站了起來,對着林無雙“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我柳如花發誓,終此一生對林無雙忠心不二,若有違誓,定招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林無雙的心被那“噗通”一聲的下跪聲給震撼了一下!
那得有多絕望?心痛超過肉痛?那麼她林無雙就是眼前這個年輕女子的救命稻草?
不,她要做柳如花的救命樹!
因爲在她看到了柳如花仰臉時,那脖子上也有青紫的掐狠!
經歷了死亡線上徘徊的絕望的靈魂,爲了求一線生機,忍着痛與身體不適爲她林無雙做事,不求金錢回報,只求生路一條。
想想古代女子若被休棄了只有死路一條。和離了,若父母在孃家肯收留還好,若不收留,自己又無能力,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也還是死路一條。
女子嫁人就如人生第二次投胎,遇到良人與賢婆,那是福。若遇良人與惡婆,那是苦,但亦有樂,就如阿孃與阿爹。若遇人不淑,再有挑事的惡婆,那不是生門便是通往死門之路,除非抗揍又能忍受苦難,只要不死,那就慢慢熬,二十年媳婦熬成婆。
唉,古代女子的悲哀!
所以女子當自強要自立。
就讓她林無雙來拯救這即便和離了也無家可歸的苦命女子吧!
“起來吧,我信你!”林無雙把柳如花給拉了起來。
看此情景幾位燒飯的婦人都同情地抹着眼淚,因爲她們都是善良的人!
飯點到了,工人們陸續地涌來。
林無雙用竹碗給柳如花打了飯菜,並和她坐在一起喫飯。
工人們都連連讚歎這酸辣肥腸燒白菜好喫。
“如花嬸子,你這燒菜的手藝是跟誰學的?”林無雙夾起一塊薄薄的豬頭肉塞入口中問道。
“我阿爹!”柳如花有些哽咽地回道。
“噢!!”林無雙瞭然地點點頭。
“可惜…他已經不在了!在我十二歲那年,阿爹生病離開了我們。
阿爹在縣城酒樓裏當廚子,東家很欣賞阿爹的廚藝,就在酒樓的後面給我們一家租了個小院子,於是我阿爹就把阿孃哥哥和我從柳樹塢接入縣城。
小時候阿爹非常疼愛我,常常會把我帶在身邊,阿孃怕被別人說,就把我裝扮成男孩子,就這樣我也喜歡上了做菜,常常在後廚看大師傅們怎麼做菜。
後來村裏人帶信讓我阿爹回去,說我阿爺生病了,家裏沒有銀子醫治阿爺。
阿爹…得知阿爺生病,心急如焚,向東家告了假就回去了,那天還下着雨。
結果阿爺沒生病,是我繼奶奶以阿爺生病爲幌子,讓我阿爹送銀子回去給她小兒子說親用的。阿爹很是氣憤,和她們吵了一架,說不該欺騙,丟下五兩銀子就走了。
我繼奶奶跟在後面罵我爹不孝,身爲長子,自己一家在城裏享福,也不送些銀錢回來孝敬爹孃,嫌給五兩銀子少了,問我爹要十兩,不給就抱着我阿爹的大腿不撒手。
我那繼奶奶生的小叔叔就過來翻我阿爹的身,把我阿爹身上所有的銀錢都搜走了,連一個銅板都沒剩。
就這樣我阿爹連一口水都沒喝上,就又冒雨徒步走回縣城,回到小院,渾身都溼透了,當天晚上就發了燒,請來郎中,開了藥,熱也沒退,十天後我爹就離開了我們。
沒了爹爹,東家自是也不能再替我們交房租了,阿孃一度也去找活做,但掙那微薄的收入遠遠不夠家裏的開支,房租,哥哥的束脩及筆墨紙硯,還有柴米油鹽。
沒辦法,十四歲的哥哥輟學了,也在酒樓裏做夥計,但那房租我們還是交不起。就這樣,我們又堅持了一年,實在沒辦法就回到柳樹塢。
回來後,繼奶奶就把我們娘仨個當傭人使喚,我們每天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
後來我哥就到鎮子上找活做,在一家肉鋪當夥計,那家肉鋪老闆沒兒子,就一個女兒,看我哥不但識文斷字算的一副好賬,長的也好,就起了招婿的念頭。
我繼奶奶厚顏無恥的去問人家要聘禮,說她養大的孫子不能白白的去當上門女婿,我阿孃也追了去,就阻止繼奶奶鬧,同意了哥哥的親事,說只要肉鋪老闆待我哥哥如親子就好。
回來家後,沒有要到聘禮的繼奶奶更加搓磨阿孃,阿孃累倒了也去了。
在阿孃的孝期一百天內,把我以五兩銀子作爲聘禮嫁到了林二娃家…”
柳如花靜靜地說,林無雙靜靜地聽,此刻她就是她的聽客,一個人憋久了,需要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傾訴。
做爲一個擁有成年人靈魂的林無雙,她打心裏可憐這個無助的女子。
“喫飯,喫些吧,你早上也應該沒喫,這樣可不行,把身體餓出病來,坑苦的只有你自己,下午還有活要做呢。
你即已下了決心,一會兒喫好了飯就去找風爺爺吧,只有他老人家能幫助你,我可以收留你,給你容身之處!”林無雙再一次強調,讓她一顆心有底氣。
“你怎麼還在這,給我回家。”喫完飯的林二娃走過來拉着柳如花的胳膊。
“放開我。”柳如花欲要甩開林二娃的手。
“放開你?你是我花五兩銀子買來的媳婦,我讓你幹啥,你就得幹啥?”林二娃扯住柳如花胳膊不放手。
“你說你在這幹啥?人家又不要你,幹活也不付工錢,家裏的活不幹,跑這兒獻殷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