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內,鄭洛雲與高長恭相鄰而坐。
鄭洛雲把那大碗米飯推到高長恭的面前,自己則端起那小碗米飯,飯盛的很滿,她皺了一眉頭,清荷真是疼她,好似怕她喫不飽吧?盛的堆尖一碗!
她拿起筷子把米飯撥出三分之一給高長恭面前的大碗裏,“公子昨晚大戰一場,若不昏迷,應該早都餓了。
這米飯抗餓,你多喫一點
清荷,再拿一隻空碗來。”
鄭洛雲吩咐站在門外的清荷,她的大丫環。
清荷應聲而去,沒多會兒便從院子內的小廚房裏拿來一隻小碗,放在自家小姐面前。
鄭洛雲拿起空碗爲高長恭盛了一碗湯,“公子,你先把這盅蔘湯喝了,再喝點湯壓壓,然後再喫米飯,這樣你就不會感覺嘴幹。”
高長恭全程一言未發,只微笑的看着鄭洛云爲他忙活着。
其實,不是他不想說話,他怕他說話打斷這樣祥和又溫暖的畫面。
這樣的場景是他從沒擁有過的。
從小到大!
往事如煙,讓一切隨風去吧,壓下心中的酸澀,他不想破壞這份美感。
他持起筷子夾起一隻雞腿放在鄭洛雲的碗裏,“來,你一直在爲我忙活着,我也應該爲你夾菜。
待日後有機會,我請你喫飯。
還有剛纔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怎不能你、姑娘,這樣的一直叫吧?”
“快喫飯吧,別一直看我啊?
我叫鄭洛雲,你可以喊我洛雲或者鄭姑娘。
這樣可以了吧?”
“哦!出自滎陽的鄭家嗎?”
鄭洛雲也不答話,而是拿來公筷夾起菜盆中的另一隻雞腿放在高長恭的碗裏。便開始扒飯喫菜。
她謹記教誨,自己喫飯的時候保持食不言,寢不語。
鄭道仁與父親鄭賢祖都是會武之人,走路如風。很快二人就來到雲景院。
院門外兩個護衛分站在院門兩側。
這二人不是夜間那跟隨鄭洛雲出行的那兩人。他們是在天明時分來換的崗。
兩名侍衛看到二人到來,連忙躬身行禮,“見過老爺,見過老太爺。”
“嗯,起吧。
你二人昨夜是否跟隨大小姐出行?”
鄭道仁開口問道。
“回老爺,小的二人今早換的班,對於小姐昨夜是否出行,不知曉。”
“嗯,雲澤啊,去把雲海和雲江給我喊來,我要問話。”
鄭賢祖一甩大袖來到一名侍衛跟前開口差遣道。
孫女的這四個侍衛,都是他一手調教岀來的,就連名字也都是他親賜的呢。
“好的,老太爺,小的這就去。”
不一會兒,雲澤便把雲江雲海喊來,二人儘管睡眼惺忪,但見到老太爺後,立馬精神抖擻,利略地把昨夜之事敘說給三爺和老太爺聽。
鄭賢祖聽罷,便擺了擺手,二人躬身行禮離開。
“父親,這……您老人家有什麼看法?兒子都聽您的。”
三爺鄭道仁看向父親緊擰着的雙眉,在聽完雲江與雲海的彙報完後,便舒散開來。
“仁兒,這場搭救成就了一樁好事啊,這是天賜良緣!
走!
跟爲父進去。”
鄭賢祖大步走入孫女的院子,邊走邊喊:“洛雲啊,祖父都來快有一個時辰了,也沒見到你的人影兒,祖父只能來找你嘍!
咱爺孫倆個好久沒有切磋切磋了,選日不如撞日,哈哈哈!”
正房內,鄭洛雲已經喫好,她喫的不多,席間高長恭只吃米飯很少夾菜。於是鄭洛雲就勸說高長恭把所有的菜與湯給喫完喝盡,說他這麼高的個子,太瘦了,就要多喫一點。
還殷勤的用公筷不停地爲他加菜,搞的高長恭吃了好多,胃都喫撐了。
二人聽到喊叫都忙轉頭看向院子裏面大步而來的兩人。
還有被丫環扶着走來的鄭三夫人。
高長恭連忙離開桌席,用手悄悄的把嘴巴擦了一下,以免嘴角有油汁與飯屑沾染,失了禮數。
他理了理衣袍,雖有褶皺與刮破的地方,他儘量使自己自然一些。
三人先後都來廳堂,廳堂很大,有兩間的地方,一處放有八仙飯桌,另一處放了一張椅子和茶几,以供飯後坐坐喝茶。
“這是我祖父,我父親,我母親。”
鄭洛雲很大方地把自己家人介紹給高長恭。
高長恭報拳一一給三人行禮問好。
說話行禮如行雲流水,乾脆利落。
“大司馬,別來無恙啊!”
鄭賢祖一報拳回禮道。
他不認識鄭賢祖,但鄭賢祖認識他啊!
“老夫,官拜光祿大夫,從一品官職。
昨晚的事情,我也知曉了一二。早朝議事,朝堂上都在談論大司馬昨夜對決百面大盜之事,皇上與皇太后都焦急如焚,皆因大司馬戰後未歸,並動用了金烏衛也未尋到你的身影。
得虧老夫我來三兒家一趟,才知大司馬被老夫孫女所救!”鄭賢祖咬重了所救二字的字眼。
然後話風一轉繼續說道:“只是,孫女已到嫁人年紀,她救人性命心切,也未細加考慮,就把你帶回家中。
又因半夜三更,也沒去驚動爹孃,又直接把你帶入閨房,這……你雖貴爲皇家子孫,但與我孫女共處一室,畢竟你還是外男。
與你而言,無礙。只是救與被救關係。
但與老夫孫女而言,這閨譽之名……還是有些受損啊!
他日若覓得郎君,心胸豁達之人說我孫女俠肝義膽救了大司馬。
但若是那狹隘之人,得知這事,必抓着這事不放,三五不時與我孫女吵仗,我家孫女哪裏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啊……父親呀!這可……如何是好喲?
雲兒呀?這都是爲孃的錯!是爲娘沒有教導好你呀?
你救人沒有錯!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錯的是,你不該怕驚動爹爹與孃親,情急之下就不加思索地把大司馬背入你的閨房之中。
你可知你還未婚配?若傳了出去,你……你帶外男進入閨房,這……這會有損你的名聲啊……還有……還有……哪家的兒郎……願意……願意……上門提親啊?”
鄭三夫人,說着說着,便愁容滿面,縮肩抖膀,已是淚不成聲。
高長恭看此情景,慌了心神,也慌了手腳。
這、這可如何是好?
自己有心想對她負責,只是昨晚的差事辦砸了,回去之後還不知如何被罰,內心一陣天人交戰,臉上表情也是變化多端。
看到他的表情,鄭三夫人又開始哭唧唧、哀嘁嘁:“我的雲兒呀!都是你爹爹無能呀!一心專注着經商,打理家裏產業,如今人家都看中家世地位。
雖說你祖父也是有官職在身皇上身前的近臣,但你父親沒有啊?所以,爹孃無能啊,也不能覓得讓你滿意的郎君嘍!
前一階段,你推拒了一家又一家前來提親的媒人,你說,那都不是你所想嫁的良人。
可是現如今,你夜留外男……這若是被傳了出去……還有哪家兒郎願意上門提親?……啊?
咱也不能因這事……把侍候你的……幾個丫環與侍衛……還有奶孃……打殺了去?
這樣不就與你……救人之心背道而馳?
雖說,這幾名丫環也都忠心,但難免有口快口誤的時候,咱不能因她犯了口誤,就把她打殺?必竟你救人留宿是事實啊!
責罰她們,他們又多無辜?
娘這心裏想啊,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
這可如何是好喲!嗚嗚嗚……爲孃的……我替你愁啊!嗚嗚嗚……”
鄭三夫人哭的那個叫傷心啊!
鄭洛雲見狀,心中頓覺愧疚,自己莽撞了,當時着急,哪裏會想到這許多細節來。
看到母親因愁自己哭的欲要昏厥,連忙雙膝跪地抱着母親的雙腿安撫並認錯:“母親不必自責,都是雲兒慮事不周,昨夜應該把他送入醫館就好了。
可是雲兒見他昏迷不醒又血流不止就背入家中。
我倆青青白白,他天明之後已時初才醒。
若因此名譽受損覓不到心儀郎君,雲兒寧可不嫁!”
鄭三夫人一聽女兒說不嫁人,哭的更兇了。
高長恭再不表示,那就不是男子所爲了。
人家一個閨閣女子爲救自己,不顧閨譽,衣不解帶的爲自己治傷包紮看護照顧,且自己對鄭姑娘也有好感。若姑娘對自己沒有異議,自己願意負責!
想及此,高長恭也雙膝跪在鄭洛雲的身旁:“鄭伯母,您千萬別再哭了,且莫再傷心了。
若鄭姑娘不嫌棄晚輩一事無成,晚輩願意對她負責?”
高長恭誠懇的說道。
“你願意對雲兒負責?此話當真?”
鄭三夫人,立馬止住哭聲。
“當真!當真!”高長恭立馬保證。
“好好好!這場相救,是老天爺安排的,這就是緣分,這是天賜良緣啊!皇上也會贊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