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辦一場宴會,邀請達官貴人及他們的家眷來,讓他們都認識認識一下他楊愔的孫女。
“小雙兒,跟祖父回丞相府吧?
祖父已經讓管家把你住的小院給收拾好了,可漂亮了。
現在,跟我回家好不好?”
楊愔起身走到無雙跟前欲伸手去拉。
只見林無雙腳尖一蹬地,座下的椅子繞個彎兒,離開了原地。
“你這丫頭,淘氣!
跟祖父在丞相府住,不好嗎?祖父下朝回來,到家就能看到雙兒,疲憊就會一掃而光的。
祖父再稟明聖上,討假,去把你爹孃哥姐一併接來丞相府過着清閒的日子,享福!
以前苦了那麼多年,祖父很想補償,然後把你哥哥送進學堂唸書,平日裏,祖父也可親自教導……”
楊愔退回自己的座位,開展遊說勸慰。
“祖父,現在是大白天,不適合做夢!
爲了我的清靜,我就喜歡我這樣的生活。
我不會跟你去丞相府,也不會讓我爹孃來丞相府居住,想享受天倫之樂,除非你辭官。
可你又捨得辭官嗎?
你又怎麼捨得?
皇恩浩蕩,怎麼也得用一生來償還!
妻子兒子也不及家仇重要!
仇報了!
妻沒了,還有後來者。
兒丟了,可以再生啊?
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林無雙回想初見時,阿爹一家的情景,心情不太好,言語上有些過激!
蘇玉站起身來,連人帶椅子給搬回原地。
復坐下,手持茶壺給每人倒上一杯茶水,先給楊愔,雙手敬上,“大人請用!雙兒,她年歲小,您別計較!”
又持一杯塞入無雙手中“是不是想家了?想爹孃了?何時走,我都陪着你!
喝吧!乖啊!呵呵呵……”
磁性的嗓音在蘇玉的胸腔裏轟鳴!
自己又不是三歲小孩?
林無雙暗自翻了一個白眼。
“祖父,不是無雙說話偏激!實在是大齊朝堂暗藏洶涌。
建朝不夠十載,奪位之心蠢蠢欲動!
祖父一意力挺太子,就是以長廣王爲首的,常山王派系的肉中釘眼中刺。
所以你要低調行事,更要低調做人,那把龍椅誰坐上去,終究是他高家人。
所以這認親啊,把我爹孃接來的話,以後都不要說了。
他們都忠厚老實,耿直的性格也應付不來京城這些腸子都繞幾道彎城府很深的人。
祖父,我打算明日就啓程回林家坳了。
所以,此時此刻是我們相聚的最後時刻了。
等下晚餐後,我和蘇玉送你回去,明日就不向你辭行了。”
林無雙說完看向蘇玉,後者點點頭道:“早已收拾妥當,我們可以隨時出發。”
蘇玉不僅是蘇玉,還是她林無雙肚子裏蛔蟲。
林無雙心裏就是這麼想的,嘴巴也就是這麼說的。
“蘇玉,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怎麼我想啥,你都會知道?”
站起身林無雙也不顧及楊愔就在一旁,一雙纖細的小手在蘇玉的臉上作亂,搓扁揉圓,擠眉弄眼。
“呵呵呵,怎麼弄,這張臉都好看!”
“是嗎?只要雙兒開心,我哪哪兒都可以任你搓任你揙!”
蘇玉聽到無雙說自己好看二字,內心非常愉悅,便壓低聲音以口形的形式說了出來。
畢竟老丞相在此,他可以由着林無雙小手作亂,但他自己說話還是得要注意一下的。
楊愔一聽說小無雙明日就要動身回去了,內心頓時就覺得空落落起來,而且還非常堵的慌,那口氣就堵在胸口,且上不來又下不去,難受至極!
於是他看到林無雙對蘇玉過於親近的動作就有些火氣,就開口阻止無雙那作亂的小手,“小雙兒,你怎滴這般沒規矩呢?你雖女扮男裝,但你終究是女兒身啊?
你這樣,你不知男女授受不親嗎?
你雖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可這般逾越了禮數?這不是辱沒了我楊氏的家風嗎?”
林無雙停住了手中的動作,一雙作亂的小手離開蘇玉那張冷峻的容顏,坐回自己的座位,再開口連祖父也不喊了,“老頭,我不知道你楊氏有何家風可言?我只知道你楊氏一族都是一幫被人給顆甜棗就被人蠱惑連家人和性命都不要的傻缺!
何況,我姓林,不是姓楊。
你不會是嫉妒了吧?”
一旁的蘇玉從林無雙口中聽到自己是她的未婚夫婿,那揚起的嘴角,心中甚是得意!
看吧,小丫頭就得寵着,以後都要將她嗜寵如命。任何人都不及她分毫,當然丈人一家除外。
小丫頭可是很在乎她的家人的,她的家人也就等於他蘇玉的家人。
“是啊,祖父就是嫉妒啊?”
楊愔很大方的承認。
“不管你姓楊還是姓林,你都是我孫女,你都是我楊氏的後人。
小雙兒,你點子多,就想想辦法,回去時把祖父給帶上,我實在、我實在是太想你爹爹了!”
楊愔說着說着喉間發澀,不禁哽咽起來,連老淚都出來了。
畢竟有血緣關係的牽扯,林無雙看那老頭難過的神情,心中又軟了起來,道:“你難道就請不了假?”
“請假當然也能請,但是丞相大人若出行必受世人關注。前者你也說了,不想讓爹爹孃親牽扯進來,那丞相大人請假出行是不可取的,必須得有保障性的,讓丞相……”
蘇玉把他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林無雙聽後點頭瞭然,腦中略一思索,便喚來夜天,吩咐他去買哪些藥材,買了三副藥回來。
夜天遵命去辦。
一柱香後,夜天回來,把買來的藥包遞給林無雙,林無雙沒接,而是吩咐,先熬煮一包出來,端給丞相喝,餘下兩包讓丞相帶回府,得趕緊去找一個和他身量相符的替身在家等着。
很快藥湯端來,楊愔看那黑糊糊的藥湯伸手接過,爲了能儘早地去見他大兒,他最怕喝哭藥湯了,但此刻他也咬牙堅持給喝了肚去。
喝完藥湯後,蘇玉很貼心地往他嘴巴里塞了一顆蜜餞。
頓時甜意驅散了口腔裏苦味。這一刻,他心中所有嫉妒都消散了。
這個孫女婿很令他滿意,雖然年齡上要比他孫女大那麼好幾歲,但還可以接受。
翌日早朝,文武羣臣位列兩旁站着。
文臣這班,以楊愔爲首,站在隊伍的最前首。
但他不時的抓耳撓腮的動作全都引發身後一衆人關注。
衆人心中疑惑,丞相大人今日是怎麼啦?雙手時不時的去抓臉,做了n遍後,光祿大夫鄭賢祖實在忍不住上前一小步擡眼看向楊愔的臉上,嚇的連忙倒退了兩步,這一倒退自然是碰撞到人,就引起了不小的喧譁。
這一喧譁就引起高位上的齊皇注意,便開口問道,“鄭老愛卿,因何喧譁,失了正狀?”
被提名的鄭賢祖連忙往前跪地說出了實情:“啓稟皇上,老臣站在丞相身後,看他時不時的抓臉抓脖子,還隔着衣服抓身上。
老臣實在是受不了他這抓耳撓腮的動作,便上前看了他的臉一眼,誰知丞相大人的臉上長滿了痘痘,都被抓破流血流水甚至流膿了!
老臣、老臣被嚇到了!”
真是好隊友啊!楊愔很想張口謝謝鄭賢祖。
臉上也是確實癢癢,但他的動作還夾雜着故意成分,要不然怎會被人發現呢?
受點罪不要緊,只要能達到目的就行。
高洋差黎佰近看。
黎佰一靠近,看到楊愔的臉上,也着實嚇的一跳。
那臉上被抓破皮的地方,血水夾雜着膿水簡直讓人噁心至極!
“丞相大人,您這臉是怎麼回事呀?”
黎佰不由的開口問道。
“黎公公,本相也不知啊?這昨日還好好的呢,誰知剛剛,本相就覺得臉上奇癢難忍,實在是忍不住了才動手抓撓,誰知這一抓撓一發不可收拾了。
唉!這越抓越癢,是越癢越抓啊!”
楊愔攤開雙手,十指上都沾染了血汁。
高洋也從高臺上的龍椅走了下來,來到楊愔面前一看,他忍住心中的噁心道:“黎佰,快宣太醫,丞相快移步偏殿,等候太醫來爲你診脈,初發病應該好治!
衆位愛卿退朝吧。”
高洋向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揮揮手,示意道。
“我等遵命。”
剛剛可是有好多官員圍攏楊愔,都一睹了他的臉上的痘痘,膽大的沒有離開,膽小的也都逃也似的離開多遠,生怕被傳染上。
但礙於皇上器重丞相大人,百官也不敢多言,畢竟皇上的心情近來陰晴不定,誰個不小心撞在刀口上,不掉腦袋也會挨板子。
不亢的都老實的閉嘴。
長廣王很亢啊,看到楊愔那張令人噁心想吐流着膿血的臉,心中升起一種莫明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