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書竹在櫃檯裏,看似低頭擺弄賬目,實際上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褚禾二人不喝帶料的酒,心中不免着急。
老爺吩咐,本次要拿活的回去。
青州城內,人多眼雜,不好動手,已在城外做足了準備,不料對方又折返,不得已在此荒郊野嶺佈下口袋。
褚禾和褚豹的酒中早已經放了噬魂散,喝了神魂無力,束手就擒。
這是綠林人士最常見的手段,簡單又有奇效,不知多少好漢中了招,虎落平陽。
可是,褚禾不喝,柳書竹便朝小二使出了眼色
“公子,這酒不好嗎”
跑堂的彎着腰挪着碎步來到褚禾身邊,帶着訕笑問道。
“酒不但涼,還有些混啊”
褚禾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末了筷子一放,玩味的看着桌上的酒菜,褚豹也有樣學樣。
心中早已瞭然,這黑店就是專門爲他所開,這些人必定是衝他而來。
想都不用想,在青州,想對自己動手的,除了秦家,絕無其他。
“諸葛家失敗了,還想繼續拿我做人質”
秦家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直響,知道若是抓到自己,就能狹自己令褚菁妥協。
想到這裏,褚禾惡向膽邊生。
“秦家爪牙,先殺幾個,也算消耗了對方的有生力量。”
隨即冷哼一聲,忽的一下站起,一動不動的盯着跑堂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這種緊張情緒,很快就感染了周圍的食客,零零散散的就有人起身離開,有的甚至出去了以後撒腿就跑。
柳書竹銀牙暗咬,無奈之下穿過門簾來到後廚,對着婦人沉聲道:“絕命婆子,魚沒咬鉤,該你了。”
“嘻嘻我就猜到會這樣”
婦人滲人的笑着,臉上的戾氣更加濃厚,擦了擦手,麻利的拿起一捆草,擺弄幾下,成就了兩個小人,又拿出筆墨硃砂,揮毫潑墨的寫了幾個小字,分明是褚禾和褚豹的名諱。
兩個草人橫放在地上,面上又貼了一道黃符。
“扎人之術,姐姐我最擅長了”
婦人陰陰笑着,手中銀光一閃,兩隻寸許的銀針忽然扎入草人頭上。
“嗡嗡嗡嗡”
柳書竹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腦子就有些混混僵僵,只能迅速離開,又呼了幾口新鮮空氣,才覺得神清氣爽。
“這陰婆子的巫術果然厲害,本是對着點子,自己卻差點着了道,難怪也被老爺當做奇兵。”
這麼想着,心下掛着褚禾是否中招,就來到前廳,暗做手勢,讓修鞋的和跑堂的做好準備。
“爺爺,我餓了”
清脆之聲傳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從外面走了進來,瞄了一個角落就坐了下來,緊接着一個老者佝僂着腰也跟了進來。
後廚內,婦人腦袋搖晃的和撥浪鼓一般,口中唸唸有詞:“幽冥鬼師,賜我陰神,飛針奪魂,急急如律令”
瞬間
草人上空漩渦陣陣,一股陰柔的力量一下將草人託了起來,帶着頭上的銀針詭異的搖晃起來。
前廳內的褚禾忽然頭一震,識海似受到邪氣侵襲,嗡的一聲,如同捱了一悶棍,昏昏的就想睡覺。
朦朧中,就聽“當”的一聲,褚豹的腦袋磕在桌上,昏睡了過去。
“好個巫婆,光天化日之下祭煉邪術,看我如何破你”
勘破此術的同時,又被褚豹的動靜驚醒,褚禾不免心中冷笑。
“慢說自己已到了法師境,識海中有着法種,便是法者巔峯也能抵抗此術。”
一念至此,識海法種突然放出萬道光輝,化爲法罩,將邪氣全部衝出。
“扎人之術,雖是厲害,可此婆子太大意,如果換做扎神之術,或是真正的巫師來施展,說不得自己可能會着道”
剛剛將邪氣驅離,此時若乘勝追擊,法力就會從識海中噴涌而出,施展巫術之人就要受到強烈的反噬。
褚禾更狠,只輕輕觸動驪龍珠,引導絲絲龍氣灌體。
“嗷”
一聲龍吟在腦海中響起,便循着邪氣追去。
“啊什麼這”
後廚裏,跪坐的婦人此時五體投地,嘴巴唸唸有詞的挨着草人,些許巫氣正要灌下,忽然心中一驚,隨即顯出驚恐神情。
“嗡轟”
開始是巫術反噬,緊接着就有一股威嚴的龍氣襲來,似是天降神罰一般,由口中直鑽入腦。
旋即,巫婆大嚎一聲,識海就被擊爆,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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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公面前耍大刀,一介巫術怎能與龍氣爭高下。
如果這時候在陰曹幽冥查看,婦人竟然連投胎都免了,直接神魂俱滅,就連子孫後代都減壽十年。
淒厲的叫聲,傳入前廳,褚豹猛然跳起,意識到着了道,立刻暴跳如雷。
“爾等開的黑店”
褚禾更是心知,冷不防一步竄了出去,撕掉簾子,就見後廚地上,巫婆已是七竅流血,面前的草人凌亂不堪。
“大膽妖人,朗朗乾坤,竟施展巫術蠱惑人心”
個別還沒來得及走的食客探頭一望,認得是巫師作祟,均是大駭不已,甚至有人因見識淺薄,怕巫術殘留禍害自己,已經嚇的渾身癱軟,欲爬出去都不能。
“怎會如此”
一時之間,儒生柳書竹,修鞋的,跑堂的都愣住了。
本以爲就算前廳的人露出馬腳,後廚卻是最隱蔽的地方,可誰又能想到,點子不知道使了什麼招數,竟然將暗中的巫婆鎮壓了。
這這一下就打亂了計劃,並由此帶來了不可預料的麻煩。
洪武帝國以道教爲尊,最是看不起旁門巫術,甚至下令,巫師作祟,人可滅之,夥同之人更可一併擊殺。
此時,巫術暴露,知情人都要變成死人,柳書竹一方纔能繼續存活,否則,天下之大,朝廷只要通緝,就無立錐之地,更是牽連了家室,無辜受累。
幾個人心意相通,臉上帶着凶氣,就要動手
“這家酒肆,不但是黑店,還窩藏巫婆,待我報官,就有你們好受的”
褚禾左右環顧大聲嚷嚷,生怕有人聽不清楚,末了又道:“本人略懂朝廷律法,但有旁門左道,立刻就要見官,誰也不能迴避”
心裏清楚,秦家和岳家此時是生死對頭,他的爪牙肯乖乖去見官纔怪。
一旦進了官府,怕是這輩子都甭想出來,若是秦家說清,就死的更快了。
巫婆受反噬而亡,褚禾也是心驚不已。
若是剛剛只以道法抗衡,很可能讓巫婆溜掉,那就不完美了。
而且,扎人之術進一步施展就能化爲扎神之術,而扎破了運勢,就要有所損失。
君不見,深宮後院七十二嬪妃中,運勢滔天也沒擋住此道,更有狸貓換太子,針扎小人神魄等宮廷內的戲碼。
可見,此術恐怖至極,就算道家不爲尊,朝廷也不待見此術。
“兄弟們事已至此,給我都殺了”
柳書竹再也按捺不住,腦海中全是失敗的後果,一把將摺扇打開,青光頻頻閃動後,一個倒黴的食客就魂歸九天。
跑堂的,修鞋的更是爆喝而起,一人毛巾一抖,裏面響起風動之聲,竟是奇特的裂帛之法。
而修鞋的就架起大剪刀,三人就要圍攻。
“你們幾個不去見官,就是和巫婆是一夥的”
已經翻臉,褚豹也是大吼一聲,抽出短刀,一躍而起,朝修鞋的和跑堂的奔去。
“受死”
經過褚禾單獨指點,褚豹修爲大增,現又生出星氣,全力施展之下,就見氣勢兇猛,隱隱的更是有野獸咆哮,分明是褚禾指點的星煞之術。
跑堂和修鞋雖都是江湖好手,但卻沒見過軍中之術,更沒見過這等星氣威猛的猶如虎豹一般的兇人。
稍稍一愣之下,立刻就被褚豹的軍威籠罩。
下一刻,寒光帶着星力閃過,褚豹大開大合的刀法正好砍在了修鞋的脖子之上。
“咕咚”一聲,一個烏七八糟的人頭落地,褚豹刀鋒再轉,竟是一招兩用,又朝跑堂的橫攔了過去。
跑堂的練就的是一身柔術,早年間憑藉一身本事,從官府大牢的小窗中縮骨而逃,輕身功夫更是出神入化,殺了數十名看守後竄上了高牆逃脫。
褚豹刀勢凌厲,他不得不再次施展神通,肚子一縮,上下半身似斷了一般,堪堪避過了攔腰的一刀,白影又一晃,裂帛之術趁勢展開,就以一身柔術對上了剛猛的軍術。
“嗨還是落得如此地步”
柳書竹知道慌也無用,冷靜下來後,看到跑堂的以柔克剛之術大約能支撐一陣,就喃喃道:“逼我出手又是何必呢”
隨即,他蹂身而上,一身銅錢長衣無風自鼓,宛如一隻金錢豹般跳躍了出來。
更見一隻摺扇一揮而就,颯颯之聲不絕於耳,一股浩然正氣夾雜着陣陣血腥之意撲面而來。
“以儒道入武道師境”
眼前噼啪一聲,銅錢長衣寸寸斷裂,露出裏面青衣長衫,摺扇揮舞之間,就有爲人師表之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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