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如同匹練般橫亙天幕,似星河倒懸,當中黑龍咆哮,周圍虛空一下凝滯,帶着無法無天、無上無極、唯我唯劍的極致之意,轟然而下!
叮!
一劍縱橫,似跨越了宇宙之界限,瞬息間便劈落在殤人身上。
金鐵交擊之音響徹,有如鐘磬長鳴,直上雲霄。
“劍仙?!”
褚禾看着這幕,眸中卻是露出神往之色:“必然是地仙之後,天仙位階的高人出手!這上清道人隱藏好深!”
地仙已經是八階!
而天仙就是九階,這一等的超凡者,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觸摸世界本源,一舉一動,皆攜天地之偉力,沛然難當!
“煬帝完了!”
不需要看戰場,褚禾便可知道結果:“此人慾煉殤人,逆天而行也就罷了,千不該、萬不該、卻去倚重梵門!這就是惡了神道與仙道!”
雖然不知道李唐世界水底還隱藏了多少黑手,但光是一尊古神便可抵消梵神,再來一位謫仙,大隋又拿什麼抵擋?
獲罪於天,無可禱也!
獲罪於衆,無可救也!
煬帝尊梵教,立國師,便是與諸子百家、旁門左道、三教九流徹底斷了關係,自取死路!
“只是……各道高高在上,一時王朝興替都奈何不得,唯有梵門根基淺薄,爲了人主敕封,纔會爲煬帝火中取栗,煉那殤人……”
換個方面一想,褚禾也明白煬帝的選擇,心裏更是凜然。
對於那些根基深厚,有着洞天福地,自成領域的仙道、或者其它退路的神道、諸子百家而言,縱然人間王朝興替,都可穩坐釣魚臺,底蘊當真深不可測。
那自己在青、揚兩州扶持黨舞崛起,卻也算不算“逆天而行”呢?
叮叮!
劍氣一閃即逝,似剛纔縱橫千里,睥睨天下的光芒都是錯覺。
然而,殤人身上,赫然已經留下了一道深邃的劍痕!縫隙中隱隱可見金液流轉,還有漆黑如墨的煞氣。
“噗!”
心神相連的殤人被重創至此,煬帝頓時面色一白,血如泉涌,整個人都昏厥過去。
呲啦!
吼吼!
劍光過後,雷劫狂龍再次落下,配合地龍,發起了最爲兇猛的撞擊!
天發殺機!地發殺機!人發殺機!
三才殺機合發!配合殺破狼之星命,乃是死絕之局!
轟隆!
雷光地氣一閃,一道道細密的裂痕,就沿着劍痕蔓延,彷彿蜘蛛網一般,在殤人身上龜裂開來。
嘩啦!
一塊巨大的手臂掉落在地,砸在皇宮之中,一片人仰馬翻。
隨後,殤人開始寸寸碎裂,一塊塊大如磨盤甚至小山一般的金塊砸落,彷彿天降隕石一般,令最後簇擁在煬帝身邊的百官與死忠血肉成泥。
獲罪於天,縱然真龍也要牽連,他們又怎麼可能還有活路?
必然身死族滅,甚至連真靈都無法保全!
天地之爭,就是這麼酷烈!
……
“當年之情,一劍了結!”
洞天福地的領域當中,一個聲音傳來,旋即虛空隱沒,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痕跡。
上清道人見此,卻是隻能苦笑着稽首行禮。
“此言一出,我脈先祖的餘澤,當真就用盡了……”
眉宇間,又似帶着十足的豔羨:“老道雖是地仙,日後福地種下,結成善果,可抗災劫,卻還要受人間之累,龍氣之命,終究比不得天仙逍遙,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惜老道卻是沒有這個福分了,倒是日後若廣積功德,道脈後人中或許還有一線機緣?”
砰!砰!砰!……
一連九道巨響傳來,卻是殤人集體碎裂,煞氣四溢。
地脈虛空當中,蒼黃色的神州大地龍掙脫九道金釘,歡呼一聲,旋即一個盤旋,隱沒入地底消失不見。
“殤人,徹底毀了!”
上清老道大喜,形於顏色,又是掐指一算:“大隋乃玄鳥子裔,享國多年,原本縱然失勢,也可保得一脈子嗣存世,但煬帝倒行逆施,殤人既毀,原本鎮壓的煞氣劫數通通反噬,恐怕不僅血裔斷絕,連前代先帝的英靈都要受到牽連!”
吼吼!
這時,又是一道黑氣自殤人碎屍中浮現,與星野中的七殺、破軍、天狼三道星力匯合,化爲一頭似龍似狼的怪物,咆哮一聲,向北遁走。
上清老道追之不及,只能一嘆:“老道用道法逆天改命,以七殺、破軍、天狼三星星君獻祭,殤人破碎,餘氣糾纏,以金煞合,必與龍氣相剋,日後又是一大劫,必然顯露在李唐國祚之上……此乃老道引起,日後還得推出一子,應了這劫!”
“寡人曉得了!”
李劍橙的面色也是似悲似喜:“傳命下去,大隋宗廟,還是要保護好,寡人繼往開來,煬帝雖暴虐,卻不忍見大隋歷代先祖從此失去祭祀,沒有血食……”
“諾!吾皇英明!”
大隋享國百年,這點餘澤還是有的,祭祀歷代先帝,卻是老成謀國之道。
文武心悅誠服,肅穆三拜,對於李劍橙能夠一統十九州,定鼎天下,已經沒有了絲毫疑慮。
然而,此事乃欺天而行,褚禾清楚,李劍橙此事絕對是被上清道人埋進了坑了利用了。
……
黑龍逃逸之景,褚禾自然也看到了,更是嘖嘖稱奇:“破軍、七殺、天狼混合殤人中的部分煞氣,還有玄鳥天命與龍氣,當真非同小可!並且三星融合,化爲‘殺破狼’命格,卻是比分開的三殺星更加難制!”
“後來上清道脈急吼吼出來收拾殘局,斬殺一個騰龍的,爲此還賠上一名國師道種,難道便是此故?”
“那這個世界,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妄?”
“歷史已經改變?還是這纔是真正的歷史?”
一瞬間,褚禾略微有些迷惘。
“殺!”
只是他有道法防身,一個障眼法,足以穩坐釣魚臺,細細思索,皇城上的兩邊士卒卻沒有如此輕鬆。
“陛下?”
曾廣見得皇宮經歷地震、天雷、隕石,最後殤人齊齊炸開,後方一片狼藉的景象,立即大驚:“快!刑副將,你帶一隊人,速速去護衛帝座!”
“諾!”
刑副將上前,眸中卻是冷色一閃,右手匕首如毒蛇般刺出。
噗!
縱然曾廣武藝超羣,但此時戰場疲憊,又被心腹偷襲,對方同樣也是武道高手,猝不及防之下,還是被匕首捅入後腰,一瞬間血如泉涌。
“你!叛逆!”
曾廣臉上血色一閃,拔出匕首,肌肉自動咬合,竟然再無血液流出。
“好!統領武道高深,令屬下佩服!”
大變之中,刑副將一揮手,身邊幾個校尉立即聚集過來護衛,令皇城上的親兵分成兩個陣營,又帶着點不知所措地對視。
“只是統領您要盡忠,也要給我們屬下一條活路!”
刑副將拜道:“卑職自然可以跟隨統領赴湯蹈火,卻不想死後家族也要受到牽連……得罪了!”
大勢已去,人卻不能生活在空氣當中!這就需要妥協!
“哈哈……想不到連你也叛了我,那還有什麼好說?”
曾廣捂着腰後命門,臉色不變:“只是我尚有一言!”
“請說!”
“陛下命我抵禦半個時辰,現在還有半刻……我沒有完成陛下之命,按律當斬,就讓我面向陛下,請罪而去吧!”
曾廣正了正衣冠,肅然說着。
這次必死!此乃毫無疑慮之事!
縱然武道通天,卻也不是超凡,之前重創失血可不是假的,武道全賴身體,這一下武功立即大打折扣。
若說之前突圍,機會在七成的話,現在便只有一成不到。
並且,縱然說得好聽,但這些叛主校尉,不見到他死,恐怕日後睡覺都不會安穩!
最後,大勢已去,殤人的希望都覆滅了,甚至陛下都是生死未知,令曾廣也心灰意冷,生了死志!
“陛下!曾廣有負職守,今來追隨九泉之下矣!”
他面東而敗,當即自刎。
噗!
血花閃現,曾廣身子一抽,頓時不動。
“將軍,我們來矣!”
周圍,幾個門客死士,這時同樣揮劍自刎,一瞬間血如泉涌。
“都是義士啊!”
刑副將看着這幕,心裏先是一鬆,旋即偏轉過頭:“傳命下去,向李唐大軍投誠!”
“諾!”
這時候,還願意爲大隋效死的終究是少數,命令傳下之後,喊殺聲很快停止,一隊隊李唐大軍兵卒涌入,原本大隋的天命玄鳥旗幟落下,換爲李唐的旗幟。
見到這幕,不少老卒低垂下頭,眼淚就流了下來。
……
“好機會!”
涌入皇城的兵卒當中,褚禾赫然在列。
“血旗門主!他必然不會死在這裏,一直躲在皇宮之內,究竟在謀奪着什麼呢?”
一種冥冥的預感,卻是令他直接撲向殤人所在,那裏的煬帝帝氣還有一絲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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