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扎神之術》，還是褚禾從定侯的黃商那裏得到的戰利品。
古來扎神之術，專克氣運，葷素不忌，富貴難逃，縱然程萬年已經是異聞司千戶，堪比當朝大官，也是無法倖免。
並且，此人非是測試者與特權者，更不會引起什麼注意，正是個上好的靶子與實驗品。
“只是一州異聞司千戶，忽然暴斃……我與向冰的交情還未到這地步，也罷！就讓你大病數年，頭疼欲裂，不能理事，想必也就沒辦法去興風作浪了吧？”
褚禾想了想，低垂着頭，手上光芒一閃，浮現出一個小木人。
又隨手一抓，書房內的一道氣息就被攝出，凝聚爲人形，面孔與程萬年有着八成相似。
換成黃商來，縱然大天師之尊，也要去小心打探程萬年的生辰八字，蒐集血發，冒着風險，才能煉成扎神之物，不過對於褚禾而言，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呼！”
這時對着虛幻人形一吹，對方立即附着到木人身上，現出鷹眸狼視之相，作勢欲吼。
“呵呵……倒是好大的官威！”
褚禾冷笑一聲，指甲在木人頭部一彈！
噗哧！
一道裂痕瞬間浮現，露出裏面的木質紋理，小人的面色也化爲驚恐疼痛。
“啊！”
與此同時，另外一間廂房內，剛剛上榻的程萬年大叫一聲，猛地爬起，雙手抱頭，面色猙獰。
“夫君？”
他妻子立即驚起，看着程萬年臉上扭曲的肌肉，還有佈滿血絲的面孔，不由擔憂充滿：“可是身子不適？妾身立即去請大夫！”
“我……我頭疼欲裂！”
程萬年咬着牙：“必是有人作法害我！你速去……啊……痛殺我也！”
一句話還未說完，就慘叫着昏厥了過去，伴隨着婦人淒厲的叫喊聲，頓時令整個府邸都驚動起來。
“嗯？想必是發作了！”
褚禾聽着喧囂，略微點頭，手上清光一閃，將木人往書房一根紅木大梁上一按！
咕嚕！
紅木上水波一閃，小人竟然直接融入進去，如水乳交融，外面絲毫痕跡也無。
這扎神之物，自然非得靠近受害者，才能慢慢作用。
褚禾做完這些事之後轉身就走，頗有些深藏功與名的味道。
“要破我的扎神法，起碼得是八階的地仙……以程萬年的關係，絕對請不動這個等級的人物，那就無法破之！”
“而就算機緣巧合，他命不該絕，找到了扎神物，救回一命，也奈何不了我……”
一般的扎神物，卻是與施術者息息相關，一旦被破，扎神法立即反噬，九死一生！
不過褚禾已經將《扎神之術》修煉到無形無質，借物脫形，造化天成的地步，縱然詛咒被破，自身也是全無牽連。
術法至此，已經近乎道矣！
……
兗州和京都之間又有一州名曰蘭州，有八域之地，人傑地靈，其中有一山，名爲“施”，居民多以浣紗爲生，施女之多情溫婉，更是全州知名，被無數男子追捧。
只是洪武帝國如今，盜匪橫行，域內主官與流民軍勢力犬牙交錯，大戰連綿，曾經數次破得域城，逼得州牧與兵主事都棄官而走！民不聊生！
而在這些大勢力的間隙當中，山匪路匪更是多如牛毛，由於蘭州境內多山，此時又秩序混亂，當真山頭林立，匪徒小者數百人，大者上千人，呼嘯匯聚，氣逞一時，縱然各路諸侯都要安撫。
在施山附近，就盤踞着一股悍匪，首領號稱“黑天風”，手下有悍匪數千，更搶過馬隊，組建了一支數百人的騎兵，來去如風，很受諸侯王與反王大軍的重視，多次拉攏。
……
梨花是一名世代居住在施山下的農女，此時正揹着柴擔，略帶灰塵的臉上滿是汗水，流入白皙的脖頸中，渲染出灰黑的痕跡。
“有了這些，想必今晚能好過點了吧？”
梨花呼出口熱氣，怔怔想着。
聽阿爹說，在數十年前，天下還未大亂的時候，自己村莊的生活還是相當不錯的。
憑着施女的名氣，還有那一蓬蓬薄如蟬翼、輕若無物的白紗，足以換取全年的粟米與食鹽。
縱然幾年前，各家靠出賣女子，也算活得下去。
梨花還記得自己一個姐姐，就是被一名穿着綢緞的富商用雪白的銀子買走，據說是要送到大戶人家裏去，天天喫飽穿暖。
她家姐妹衆多，這總算是一條活路！若非當時年紀太小，說不得她也要被帶走。
不過這一切，在那夥黑天風到來之後，就盡數改變了。
“梨花，回來了！”
小半個時辰後，一片環水而建的村落就浮現在梨花面前，行人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大聲打着招呼。
“梨花真能幹……哈哈……我家三女，若是長大也能這樣就好咯！”
一名老頭靠在自家的門框上，對着日頭伸了個懶腰，縱橫交錯的眼角就帶着點淚水。
平靜、安寧，雖然最近有些喫不飽，但梨花還是很滿意如今的生活。
“只要那遭瘟的馬賊少來幾次就好了……”
梨花咬着嘴脣，默默想着。
“黑……黑天風！！！”
然而，似乎是事與願違，她這個想法剛剛落下，一聲淒厲的慘叫就劃破了天空。
“噹噹！”
伴隨着激烈的鑼鼓聲，整個村莊都一下被驚動，男女老少盡數抓着扁擔與鋤頭之類的東西，甚至還有竹竿削成的長槍，到村口與呼嘯而來的馬賊對峙。
“哈哈……各位鄉親父老有禮，某家又來了！”
一騎如風，來到村莊口，黑色的駿馬前蹄掘土，鼻中吐着粗厚的白氣，宛若兇猛的野獸擇人而噬。
馬上的騎士騎術精湛，這時笑道：“還是老規矩，交糧食一石，布帛五匹，女子三名，某家立即就走，絕無二話，否則……嘿嘿……”
“三當家的……”
村民羣情呼嘯中，一名穿着青色細麻長衫的老者走了出來，面上帶着苦色：“你們數月前便來過，村子裏實在是沒有多少餘糧了，還請高擡貴手！”
“老李頭，你也知曉規矩的……糧食，布帛不足，可以用人頂……若還是不夠，兄弟們也只能洗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