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禾面色冰冷，看着面前一名女性特權者雙目瞬間失去焦距，軟軟倒下，變成一具屍體。
“殘害婦孺，天理難容！必不得好死！”
在他手上，另外一名書生模樣的傢伙卻是赤着眼，發出了詛咒，猛地嚼舌自盡。
噗！
一蓬血霧從他口中吐出，帶着青碧之色，彷彿飛劍般刺向褚禾。
“嗯？儒家的碧血丹青？”
褚禾手上清光一閃，將碧綠色的血箭擊潰：“她應該是你的仇人吧？我爲你報仇，爲何還如此？”
說話當中，一股大力已經猛地將書生推開。
“嗚嗚……”
嚼舌乃是一種相當痛苦的死法，這書生顯然修練過，此時還可勉強活動，在地上扭曲着，努力以指蘸血，寫了七個“恨”字，忽然身子一挺，從雙目中都流出血來。
“無聊……難道暗藏了什麼類似梁祝的狗血劇情？”
褚禾摸了摸下巴，卻是無動於衷，更沒有什麼探究的渴望，淡漠看着書生氣息斷絕。
【叮！您的權限獲得提升！具體信息請自行摸索！】
主神大殿的提示浮現。
擊殺特權者，必有權力轉移，暗含着廝殺的鼓勵，更令褚禾把握到了主神大殿那隱藏的目的。
這些天以來，他轉戰八方，按照血旗門的情報，將測試者起碼消滅了一打。
如此衆多的數量當中，縱然有着一半是冤枉，還有一半根本沒有權限，但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如此日積月累下來，所帶來的增幅也是相當恐怖的。
此時褚禾都不知道自己的權限到底提升了多少，只是知道主神大殿一些隱祕的權力也向他放開——這還僅僅是自己摸索出來的部分！
“殺……殺人啦！”
按照衙役總是最後到場的定理，縱然褚禾鬧市殺人，所作所爲猖狂到了極點，這時纔有公差的腳步聲傳來。
“洪武帝國已經糜爛至此了麼？”
褚禾卻是嘆息一聲，頂着血旗門主的肉竅，大大咧咧地從城牆翻走。
這一躍數丈的輕功，更是令後面追來的衙差衙役瞠目結舌，更不敢追趕。
畢竟，他們只是一個小域的下吏，不過混口飯喫，對於這種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真是一見就膽怵。
“若是開國之際，或者王朝上升期，任憑什麼江洋大盜，梟雄巨擘也不敢公然殺害官差，公門中人膽氣就足，一喝之下，魑魅魍魎就要先泄氣三分……但現在……”
觀一葉而知秋，僅僅只是一個方面，已經令褚禾知道這裏，甚至附近州的情況不容樂觀。
“想不到……當年沃野千里，盡是膏腴之地的京都平原，現在居然沒落成了這個樣子……”
他望着不遠處的荒原與縱橫交錯的溝壑，不由又是一嘆。
不錯！
此地便是隋州，甚至還是當初隋朝的大本營，虎牢關內，京都附近的一個小域！
褚禾之前來過一次，三百年後故地重遊，卻只見到滿目瘡痍。
原本綠樹成蔭，百草豐茂的肥沃早已盡數消失不見，只有一條條深邃的黃土溝壑，宛若大地的傷疤一般，沒有半點生命的氣息。
大風稍微一刮，就是飛沙走石，遮天蔽日。
毫無疑問，這裏就是一處惡地！絕地！
“當年大隋逆天而行，大地龍有傷，損了地氣，此其一！殤人墜毀隋都，煞氣橫溢，方圓百里寸草不生，三百年不變，此其二！”
“有這兩樣，隋州自大隋之後地位立即跌落，甚至全州一年的畝產總量，還不如外州兩三個域！真正成了一片窮山惡水！”
“洪武帝國繼承了李唐衣鉢自然棄了京都，另行建都，反而將這視爲瘴厲之地，前面幾十年，官員就算被貶謫，寧願去南疆或北荒，也不願來這裏！漸漸成了流放之地……”
“剛纔那個域城，比起唐域或者秦域中任意一個大城鎮都差遠了……”
“不過也多虧這惡名，流寇也知道此地沒什麼油水，大軍不來就食，反而沒多少戰亂，也算某種程度上的因禍得福？”
……
回想着這些變遷，褚禾的臉上就浮現出嗟嘆不已之色。
“不過……朝廷異聞司調精兵強將來此，卻是爲了什麼呢？”
這消息，還是從千戶程萬年那裏得到的機密，並且，此人肯定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心生退意，不惜直接開罪向家，也要拿下向冰與向寶，作爲退出這次任務的交換。
奈何，想法雖好，被褚禾發現之後，就只能黯然退場了。
“朝廷異聞司……”
按照褚禾的打探，此乃李唐中期所立的衙門，表面上是派出行人遊走天下，收集奇聞軼事的一個小部門，但實際上，暗中卻招攬了不少奇人異士，很有一些“六扇門”與“東廠”的味道，主要目的便是追尋、刺探有關測試者的消息。
褚禾頓時有些疑惑，若是國力強盛之時，發現治下有此不穩定因素，派出人馬打探也是合理。
但現在，天下大亂之時，還如此窮追不捨，甚至這次還要調集各州精兵強將，聯合行動，怎麼都有着一種“不合理”的味道。
“看來……程萬年的猜測很正確，這異聞司後面，不止朝廷，還有各方的幕後黑手！”
只要有着洞天福地，便可成就千年的世家！
如此底蘊，還有七階以上的大神通者鎮壓氣運，自然足夠與朝廷博弈。
到了此時，更不必說。
“是朝廷想要做事，還是諸多世家的推動？”
雖然天下派系衆多，百家齊鳴，但異聞司總算是朝廷之人，若無皇室點頭，也不可能如此大張旗鼓。
“或許是一次聯合行動，朝廷也首肯，並且樂見其成？”
褚禾抿了抿嘴脣，帶着一絲玩味的笑意：“在隋州中，難道與主神大殿有關？”
這麼想着，立即動身趕路。
若無意外，前面就該有着一個異聞司指定的聯絡點。
……
從小域再往前數十里，就到了前朝的京畿之地，還有一個小小的驛站。
驛站者，供朝廷文書傳信，以及來往官員休息換馬之所，也是連接整個帝國各地的重要樞紐。
正是通過這一個個節點一般，密佈各州的驛站體系，朝廷任命才能上通下達，爲統一之基礎。
奈何到了王朝後期，這就容易變成官員的貪污、勒索之處，令驛丞苦不堪言，朝廷負擔加重。
褚禾記得前世崇禎皇帝，就是看到這弊端，才毅然下令裁撤驛站，只是執行得很有問題，更出了個下崗的討薪員工李自成……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過……這也是最後一處了，再往前就到了京都，真真寸草不生，老鼠都活不下去……”
褚禾走入一間小小的驛站。
這驛站也是極小，外面黃風颳起，四面木板震動，呼呼漏風，很有些搖搖欲墜的味道。
進去之後，首先入目的是一個小廳，兩邊是廂房，後院還有牛馬之聲傳來，只是有氣無力，不用看都知道很是瘦弱。
一名老態龍鍾，還有些駝背的吏員就上來，渾濁的眼睛瞥了瞥褚禾，有氣無力地問道：“請問來的是那位大人，可有憑證印信？”
本來按照朝廷法度，只有官員才能使用驛站，不過到了這時，以權謀私盛行，隨便哪個衙門都可開着證明，任憑親屬隨從擠佔洪武帝國的資源，並且還百般勒索，令各個驛站入不敷出。
褚禾身上當然沒有什麼憑證。
縱然有，如果上面寫明是青揚王開出來的，還不知道朝廷認不認呢！
這時想了想，直接甩出一塊令牌。
此令黑黝黝的，正面乃是一隻睚眥，張牙舞爪，背面則是刻着“洪武帝國異聞司，麾下百戶”的字樣，還有一方印章痕跡，造型奇古。
“原來是百戶大人，請！”
異聞司千戶有着七品，百戶更低，但也是正九品的官身。
驛站也有等級，州域一級的驛丞便有官身，不過縣及以下，還是吏員，這老頭就苦笑着行禮。
“嗯，你去張羅些酒飯……”
褚禾大大咧咧地進了門，又見此人臉上面有難色，不由一笑：“當然……我也知道你不容易，這給你，挑好的上！”
說着，就將一錠銀子塞入老吏懷裏。
“這怎麼使得？”
老吏雖然嘴上推脫着，手裏卻死死攥着銀子，再三行禮，才退入後堂，隱隱就有喝聲傳來：“大牛，讓你那渾家去把雞殺了，再熱熱竈，有老爺來了！”
看起來，似乎是將一家子都塞進編制裏來了。
褚禾微微一笑，也沒管這老吏的些假公濟私。
沒有多久，酒飯就上來了，滿滿一碗粟米，還有一隻肥雞，兩盤醬菜，一壺黃酒，四溢着香氣。
褚禾略微喝着酒，這黃酒有些苦澀，但味道還算純正，看了看旁邊搓着手的老吏，又是一笑：“來來！你也坐！”
讓這人坐下，又喝了兩杯酒，褚禾才似無意問道：“你這裏，平日來人很少吧？”
“自然是少……”
老吏苦着臉：“平日靠着縣裏賙濟，還能維持下去，這幾日卻是忽然人多起來……昨天還有一位京城來的官人，直接把兩匹好馬都牽走了，只給老漢留下了兩匹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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