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鬼才王炅一行也是下來，觀察着這池水，面色凝重地問道。
“此獠之前死戰不退，困守老巢，怎麼今日一下就彷彿開了竅……”
錢衛在一邊恨恨道，又隱晦地瞥了韓非一眼。
作爲道門，天生就與法家有些不對頭，畢竟一個追求超然物外，一個卻想要將所有的一切至於“法”下，能看得順眼纔怪！
“那頭白骨魔神已走……並且還帶走了所有的煞氣結晶……這一道三煞絕脈，要想再凝結出一枚，起碼要五十年！”
韓非站起身，略帶精光的眸子就打量着四周：“只是此獠之走，非是自身靈慧，感應危險，而是有人從中作梗！”
“是誰？”
鬼才王炅一怒，猛地握拳，空氣爆響，那種澎湃的氣血陽剛，令錢衛頗不自然地後退了數步。
“有五成可能，乃是之前那逃脫的奸細！”
韓非淡淡道，立即就令錢衛臉上一紅，嘴脣嚅動，似是想要抗辯。
鬼才王炅一擺手，制止了兩邊的敵視，徑自道：“唯今之計，只有去另一道煞脈，這次我們便坐鎮周圍，不計損失，強行攻打，搜刮結晶……還有，這人也不能放過！”
此時，面對那個不知名，卻搶了他們先手的存在，異聞司之人都是雙眼泛紅，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
不知不覺中已經令如此多人怨念深重的褚禾，此時卻是來到了盛京城之前。
“山河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殘陽似血，斷壁殘垣仍在，昨日之事彷彿歷歷在目，那個朝代卻已經早已被掩埋在歷史中。
褚禾還很清晰得記得，當初主神任務之時，跟隨李劍橙大軍一起兵臨盛京城下之景，但現在，那原本富庶繁華，冠絕天下的京畿之地，此時早已變成了一片廢墟。
甚至，連土層上都是光禿禿一片，帶着令人不安的灰黑色，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一般。
“煞氣！”
褚禾很清楚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什麼，“當年煬帝收天下之兵，熔鑄殤人，又用巫門之法，施加血祭，本來殤人內就已經儲存了極爲厲害的金煞！待得後來，封印大隋天命，以及李唐的龍氣之後，煞氣與龍氣結合，威能更上一籌！原本若是殤人練成，那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鎮壓國運的至寶！奈何天命弄人……”
“殤人既毀，龍脈本就受傷，又被煞氣污染，盛京之地自然廢了，李劍橙更沒有定都在此，而是強行遷移了帝京百姓……此乃大善事，若是不遷移走，他們遲早在這裏被困死！”
原本十萬大軍都無法攻下的城牆，此時卻是已經倒塌大半。
甚至，當年那場大地震留下的痕跡猶在，令褚禾輕而易舉地入了城，望着這一片死寂之景。
“嗯？煞氣倒也不是很重……”
褚禾有些出乎意料地皺了皺眉：“看來上清老道當時的陣法還是相當盡心的……只是……”
他來到皇宮邊上，望着那漫布在虛空與地脈中，只有靈眼可見的法陣儀軌，臉上就帶着冷笑：“蒐集？而非鎮壓？”
原本要驅除煞氣，上策自然是直接消滅，中策乃是鎮壓一地，重重封印，但褚禾所見的陣法，卻是一種引導與聚集。
“此陣三百年綿延不絕，顯然是時常有人維護……將外面逸散於虛空中的龍煞不斷匯聚，是想去哪裏？”
沿着法陣引導的方向，褚禾毫不猶豫地往前，當即就到了皇城之中。
這隋朝皇宮經過數代帝王不斷擴建，佔地兩萬畝，有宮殿一百零八座，大小房屋上萬餘，金碧輝煌，美輪美奐。
縱然幾經肆掠洗劫，又被後面人馬不斷搬空，但從殘留的幾根斷柱，幾片破瓦上，還是可以清晰感受到當初的那種皇家威嚴之氣。
原本，如此廢墟當中，必然草木橫生，鼠鳥繁衍，成爲異類的天堂，但由於煞氣之故，此地一片荒蕪，悽清冷寂，褚禾漫步其中，渺小得就彷彿一隻螞蟻，而巨大的死寂感壓迫襲擊而來，更足以令普通人發瘋！
“雖然有着道法鎮壓，但煞氣如此之重，自然不是善地……”
褚禾知道這並非錯覺，普通人若是在這裏待久了，恐怕真的會被煞氣侵入腦海，從而變成瘋子！
此時他神眼打開，追尋着遍佈整個皇宮的陣法儀軌，就來到了一處。
“居然是此處……”
褚禾望着面前的廣場，眼角不自覺的就是一跳：“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此處便是殤人墜毀的核心之地，第一批龍怪，也是於此處產生的吧？”
在他眼中，漫天的煞氣，通過無處不在的法陣靈光，如同百川歸流般被匯聚起來，濃縮於地下。
更不用說，之前那個上清大陣刻下的儀軌，更是將整個京畿之地的煞氣都匯聚而來！
“刻靈成陣，凝聚煞氣，匯於地脈，這是要人工結成六煞之脈的格局啊！”
褚禾掐指一算，面色又是一變：“不對！此處有天譴，爲天煞，地劫爲地煞，又有殤人墜毀，是爲人煞，已經湊齊天地人三才煞氣，不是六煞之地，而是九煞絕脈！！！”
外界區區一道三煞陰脈就可將玲瓏心拔升到近乎魔神的地步，那隻在傳聞中的九煞絕脈，又該有着怎樣的威能？
“我現在絲毫不懷疑，那羣異聞司想要謀奪的龍怪，就在這廣場之下！”
褚禾眸中精光一閃：“只是……這地底，該如何下去？”
思索間，身上靈光一閃，一種道法的波動就遠遠傳播開去。
“來者何人？”
片刻後，兩名道人就驚慌趕來，顯然是褚禾這打草驚蛇之策有了成效。
“你們兩個，可是上清一脈的道人？”
這兩人身上上清一脈的痕跡深重，更逃不過褚禾的感知，畢竟，他可是連上清道法的地仙卷都看過之人。
“正是……不知閣下？”
被一口叫出跟腳，這兩名道人也有些驚疑，立即問着。
“本官異聞司吳優，奉指揮使大人之命前來！”
褚禾甩出玄鐵令牌：“還不速速帶我去見你們師父，否則龍怪之事有變，你們擔得起責任麼？”
這頂大帽子一扣下來，兩個道人立即有些七葷八素。
不由唯唯諾諾道：“我們只是服侍師父的道童，這種大事，當由師父做主，請這位大人跟我來！”
對方知道他們是上清一脈的道人，又知道龍怪之事，還是異聞司的官員，那作假的可能性便大大減少了。
這兩道人立即對褚禾深信不疑，在前面帶路。
嘩啦！
伴隨着機括之聲，一面牆壁就在褚禾面前移開，露出後面斜斜向下的陡坡。
“這位大人請！”
一名道人陪着笑：“我們師父就在下面清修！”
另外一人卻機靈一些，自己走在前面帶路，以示誠意。
“嗯！”
褚禾當然不怕這兩個小小法師搞鬼，當先步入，這一進來就發現了問題，坑道兩邊極寬，甚至還有石階，帶着斑駁之意，顯然不是新開之路。
“這裏原本乃是隋朝的一處地下倉庫，被我們略微修改，作爲監察之用！”
一名道人就討好說着。
“監察？”
褚禾面色不動，一路往下，估計走了有數百丈距離之後，纔到了一處類似地下宮殿的所在。
“這工程量，還有難度……除非墨家的鬼斧神工出手，配合神通，否則絕無可能！”
褚禾內心暗暗吐槽，走入大殿之中。
這地下宮殿造型奇異，四面敞開，又有着無數的鏡子，沿着洞穴中的銅管不斷向外折射，帶着朦朧的光亮，很有些四通八達的味道。
銅管埋於牆壁當中，直徑不過寸許，卻似乎極長極深，多有曲折，隱隱約約間，更是有着類似野獸嘶吼咆哮的聲音傳來。
大殿之內，卻點着巨大的油燈。
直徑丈許的青銅大缸內滿是燈油，大人手臂粗細的燈芯燃燒着火光，就好似火炬一般，通明徹亮。
這樣的“火炬”總共有着八盞，遍佈八卦方位，映照在宮殿四面的牆壁上，浮現出清晰的光影。
在這片光影之中，一個更加巨大的地宮，就浮現在褚禾眼前。
“原來此處只是一個觀察所……真正的地宮，就在大隋皇宮之下，並且佔地足有萬畝……”
褚禾已經無話可說了，此種盛景，除了神蹟之外，還有什麼解釋？
“而這銅鏡、燈火、銅管，連接成一個巨大的監控網絡，再輔佐以道法，就可監察地宮全貌……”
褚禾內心嘆息一聲：“如非神蹟，此地宮必是大隋以舉國之力，還有墨家工匠參與，數十年，上百年才建造出來的……”
雖然大隋已經滅亡，但他頭一次感覺這個朝代是如此之神祕。
首先這個龐大到極點的地宮，就算動用了墨家的鬼斧神工，大力魔神，如此大的營造工程也必然消耗國力，減短國祚，而用途也非常存疑。
並且，還有煬帝如何會起念建造殤人，也是歷史上一個永久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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