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下大亂以來,各行省州府早已經失去控制,流民作亂,藩鎮崛起,龍蛇輩出。
之前,揚州司徒家尚想螻蟻偷生,等喘息後再觀察形勢,沒想到如今黨舞做大,司徒家再無翻身之地。
如今,他們的風頭俱都被青揚軍青揚王黨舞的威名所掩蓋。
不論外人如何詆譭,此女以一介女流之身,悍然登上爭霸天下的道路,甚至一統兩州,都是極爲不可思議之事。
就在衆人都在看青揚兩州的春旱如何解決之際,青揚軍竟然派出大軍,列數了天下大亂的根源在於各地草頭王自立,如今出面討伐,一時間,天下議論紛紛,很多勢力都蠢蠢欲動。
青谷域。
這是青揚兩州和朝廷目前掌控的州之間的一個緩衝區,如果想嫌棄大風大浪,定要先從青谷域身上踏過。
域城之內,域令與兵主事戰甲在身,望着下方密密麻麻,上萬大軍,俱都手腳發軟。
“爾等聽着,我軍只爲借道討伐叛逆,此時開啓城門,爲時未晚,我家主君仁慈,允諾秋毫不犯,否則悔之晚矣,勿謂言之不預也!”
下面,幾個騎將還在呼喝。
“一派胡言!”
城牆上的域令楚人美卻是被氣得麪皮漲紅:“好大的膽子,她黨舞竊居兩郡,朝廷不發兵攻打,已經是僥天之倖,現在居然還敢假借名義,攻打我洪武帝國,她想造反不成?”
這話說出,底下官吏都是面面相覷:人家可不就是造反麼?
這事情,放在五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都是震驚天下的大事,但放到現在,當真不算什麼了。
亂世兵強馬壯爲王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現在他們之所以還站在這裏,不是有着守城之責,而是家人老小,祖祠大宅還在城內,僅此而已。
“給你們一天的時間考慮,明日此時若不開打城門,大軍便自行踏過!”
下方的騎將呼哨而去,三軍如山大吼,更是震得城牆上的百官臉色一片慘白。
“域主……權且聽從此人也罷,無非是過路而已……”
一吏就踟躇說着:“青揚軍青揚王,也並無什麼言而無信之事傳出……或許……”
“糊塗!”
域主立即吹鬍子瞪眼,瞥了此吏背後的兵主事一眼,知道必是此人授意,也是部分城內家族的意思。
黨家乃是巨擘,之前說不得跟這些大戶還有聯繫,秋毫無犯當真可以做到。
他們只求保全自己身家性命,自然不會顧及他這個域主失城的後果。
“萬萬不能借道!”
楚人美定下基調,誰相信青揚軍的承諾,誰就是傻子!大軍一入城,難道還能翻過天來?要怎麼拿捏就成了人家的隨意。
他能當域主,也有一定才幹,大聲道:“青谷域,乃朝廷所有,我已接到都城裏傳來的三百里加急文書,朝廷已經放權,告知我等只要堅持五日,援軍就可趕到,堅持半月,大軍雲集,必可打退圍攻,還可將那竊據大位,母雞司晨之女拿下問罪!”
“嘿嘿五天?!”
說實話,縱然黨家是巨擘,現在不怎麼看好黨舞之人也是不少,縱然域裏大戶,也不是一條心。
特別是現在,聽到五日之後就有援兵,半月之後就有朝廷大軍到來,那一開口出聲張目的吏員頓時臉色一片煞白。
而兵主事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讓楚人美心裏暗罵老狐狸。
這時也不跟他計較,直接問其他手下:“我域中,有兵幾何?”
這時危機,域內所有兵權都上交道域主的手裏,可惜楚人美之前走得乃是文路,這時臉上也帶着點煞氣,沒等手下接話便道:“我域中有兵八百,武備齊全,此外,還有五百鄉勇!當可誓死與賊人周旋到底!”
這鄉勇,實際上就是自己的力量,此時拿出來,倒是很讓其他人吃了一驚。
“一千三百的威武之師!”楚人美卻是大喜。
他也不管這點兵力是否管用,只要這些兵能夠堅決抵抗,那便足夠了!
有這兵權,他心裏頓時就有了底氣,望着底下官吏:“千餘精兵,爲我等誓死守這青谷城,各家難道就沒些表示?”
幾個家主心裏一驚,頓時知曉此時若不出血,這楚人美可是真的敢殺人的,一個個臉色慘白,好似割肉一般:“我等願意勞軍!”
守城死戰,消耗巨大,天天都得用酒肉,各種物資藥材更是不可落下。
“勞軍?”
“我等願意出人出力!”
聽到這個,其它人再無辦法,只能又約定出壯丁多少,這才總算將事情揭過。
……
“這恐怕不行吧?!”
一下城牆,兵主事後面一人便說着:“不論朝廷援軍如何精銳,今日不至,便是遠水不救近火!”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楚大人一心相當忠臣,你奈他何?”
兵主事眯着眼睛:“打吧!打吧!等頭戰過後,再做打算!”
卻是心裏清楚,楚人美下了命令,除非滿城大戶一起串聯,否則絕無壓倒性的力量。
除非一攻之下,守軍損失慘重,各家必生離心,這就又是機會了。
……
第二日,攻城開始。
“殺!”
青揚軍士卒咆哮着,舉着盾牌,推着土車,擡着雲梯,向城牆而去。
“青谷域中,倒是有着能人!”
這次指揮乃是聶政,他得了褚禾之助,暗疾盡去,此時恢復舊觀,爲兵家刺客高手,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並且他多次立功,現在已經做到了正五品的龍亭將軍,手下領五千人。
旁邊乃是他兒子聶寶,現在是正七品校尉,領五百人的一衛之將。
青揚軍制,一切都承繼從前,基本上,就是五人一伍、二伍一什、五什一隊、二隊一營、五營一衛、二衛一都、五都一軍!二五進制,組成大軍,清晰明辨。
也只有做到一軍之主,領五千人,正五品的龍亭將軍,纔是真正到了將軍職位,言語中可稱“末將”,其它校尉,都是“卑職”。
唯名與器,不可假於人,作爲有志於混元天下的蛟龍,黨舞在一開始的名器上,還是相當慎重的。
聶政一指城頭:“你看,將爲三軍統領,那域主敢立城頭,底下士卒就敢親冒箭矢……這就很不容易了,你下去之後,須得記得這點,對士卒也要用心,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才能得將士死力!”
這卻是他估摸着,以黨舞的性子,還有軍政體制,斷不能容納他們父子都在一軍,之後肯定要調離的。
不如此,小一輩子都別想晉升,現在自然要將經驗傾囊相授。
“父親,你放心!”
聶寶一笑:“此等兵法,我三歲之時即背熟了!”
“胡鬧!現在軍中,你當稱將軍!”
聶政陰沉下臉:“等會自己去軍法官那裏,領五鞭子!”
“卑……卑職遵命!將軍!”聶寶臉上一滯,幾乎漲紅,堵着氣道。
聶政見着這幕,心裏卻是暗自嘆息。
之前和顏悅色,乃是自己命不久矣。
但現在既然還有大把日子好活,自然要慢慢磨礪這小子,玉不琢不成器!
“命……士卒暫且退下,弓箭營壓制,石砲隊,上前!”
聶政一揮手,大軍攻勢一停,箭雨如蝗中,就有一隊砲軍上前。
此世界自然也有投石機,不過與普通的投石機不同,這砲軍所用的就多了一樣工具——配重器,重要部位還用金屬打磨,帶着猙獰的味道。
此乃聶政自己設計出來的投石機,在性能上可謂到了冷兵器的巔峯,能將數百斤的巨石扔到城牆上。
除非再開發火藥與道法神通,否則戰陣之上,已經無出其右。
自古兵家刺客的武器不分家,作爲刺客傳人,他手頭上自然也積攢了數種軍國重器,這投石車不過最基本的一樣。
若說之前他還有點藏私的心思的話,但在褚禾賜藥,治癒他舊患之後,就變成“士爲知己者死”了。
這也是正常,否則若是他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天下人都會爲其不恥,更不會有再願意接受他的主公。
畢竟他們都會想“之前黨舞救命大恩,此人還能反叛,或者不盡心盡力,還我還有什麼可以拉攏的?”
在這個價值觀下,對於三心二意之人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此時,縱然聶政心裏還有什麼其它的想法,也是必須盡數埋下,爲黨舞賣命!
而黨舞也是用人不疑,直接提拔爲龍亭將軍,統領五千大軍,圍攻青谷。
“上巨石!”
百來斤的巨石,用滾木運來,撬到投石機一邊。
“發!”
伴隨着聶政的怒吼,投石機的主軸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配重物狠狠落下,將另外一邊的巨石拋出。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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